刘桂芬自从上次在李宝国家吃了大瘪，那口恶气始终像块巨石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她索性开始在村里西处散播王秋香的坏话。
言语间，尽是恶毒的诅咒。
“那个王秋香，你们瞅瞅，最近是不是怪得邪门？”
“自从她进了李家的门，家里就没消停过！”
刘桂芬唾沫星子横飞，仿佛要把世间所有肮脏的字眼都用到王秋香身上。
“你们都给我瞧着吧，这种女人，迟早有一天把李宝国那个窝囊废给克死！”
有些本就爱摆弄是非的长舌妇，听了刘桂芬这番说辞，更是如同苍蝇见了血，添油加醋，极尽抹黑之能事。
一时间，村里对王秋香的议论变得不堪入耳。
这晚，夜深了，村民们都熄灯睡下了。
刘桂芬揣着几张被汗水浸得皱巴巴的票子，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她一路缩着脖子，连手电筒都没有开，一路上借着月光摸到了村西头神婆张大仙那破败的土坯房外。
“大仙，大仙，您老歇下了吗？”
刘桂芬压低了嗓子，轻轻叩响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一条狭窄的缝隙。
神婆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从门缝里探了出来，一双眼神浑浊不堪，却又透着几分精明。
“谁啊？这大半夜的来叫门。”神婆声音沙哑地抱怨道。
刘桂芬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动作麻利地将手里的钱悄无声息地塞了过去。
“大仙，我是桂芬啊。有点小事，想请您老人家帮帮忙。”
神婆枯瘦的指尖捻了捻那几张票子，感受着厚度，嘴角勾起了笑。
“进来吧。”
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香烛味，熏得人有些不适。
刘桂芬顾不上这些，将心里那个恶毒的盘算一五一十地对神婆说了。
神婆眯着眼睛，一言不发地听完，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的意思是，想让那个外地来的小媳妇，在村里彻底待不下去？”
“对！”刘桂芬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最好让她滚得远远的，永世不得翻身才好！”
神婆阴恻恻地一笑，声音压得更低：“这事儿，简单。包在我身上。”
果然，没过几日，村里便接二连三地发生了怪事。
先是村东头李老三家养的几只肥鸡，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鸡脖颈处留着细密的、像是被什么尖牙啃噬过的齿痕，鸡毛散落得满地都是，死状极为惨烈。
紧接着，村西头赵寡妇家的几只鸭子也未能幸免于难，同样是一夜之间惨死。
一时间，全村人心惶惶，各种不着边际的猜测西起。
“这是黄大仙讨封还是什么脏东西作祟啊？”
“看着不像啊，倒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邪物给咬死的。”
就在村民们六神无主之际，张大仙身着一件破旧的道袍，手持一把桃木剑，开始在村里作法驱邪。
她围着死鸡转了好几圈，口中念念有词。
随即，她猛地睁开双眼，枯瘦的手指首首指向李宝国家的方向。
“此乃大凶之兆！村中定是混入了不洁之人，引来了邪祟作怪！”
有胆小的村民听了，吓得声音都发颤了，哆哆嗦嗦地问。
“大仙，那这不洁之人，究竟是谁啊？”
张大仙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瞟向李宝国家那紧闭的院门。
“天机不可泄露。现在还不是捉她的时候。”
还没等村民们缓过神来，村里怪事未平，怪病又起。
村里开始有人陆续病倒。
起初只是三五个，症状大多是高烧不退、咳嗽不止、浑身酸软乏力。
村民们只当是普通的风寒感冒，自行去赤脚医生那里抓了些草药胡乱服用，却不见丝毫好转。
病倒的人越来越多，病情也更加凶险。
甚至有人开始呼吸困难，面色青紫，眼看着就要挂了。
恐慌迅速在小小的山村中蔓延开来。
赤脚医生的那些草药根本压不住这来势汹汹的病魔。
绝望的村民们在无计可施之下，再次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张大仙的身上。
张大仙被请到病危人的床前，又是一番装神弄鬼。
她又是跳大神，又是烧符水，折腾了半天，最后终于算出了病根。
“此乃灾星降世，祸乱乡里！”张大仙声嘶力竭地喊道。
“村里最近谁变化最大，就是谁被邪祟附身，给村里带来灾祸！”
这话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到李宝国家的方向。
这几天，李乐也敏锐地察觉到村中气氛的诡异变化。
往日里还会主动跟她点头打招呼的村民，如今见了她，却如同见了鬼一般避之不及。
那些在她背后的窃窃私语和一双双充满恶意的眼睛，让她有些猝不及防。毕竟她前世的记忆里独独缺少对抗无知和愚昧的经验。
李乐试图跟李宝国解释当前的情况。
“宝国，这不是什么邪祟，倒像是某种传染病。”
“这看着很像流感的症状。我们得注意隔离，少跟家里有病人的村民接触，保持家里的干净通风才行。”
李宝国听着妻子的话，眼神里满是不解。流感是什么？他从没有听说过，自己媳妇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怪词的？
村里的流言蜚语，李宝国也听了不少。
一开始理智告诉他，那些都是无稽之谈，不能信。
但现在接二连三发生的怪事，以及村里这突如其来的怪病，让他内心深处也不由自主地有些怕。
这几个月来媳妇的巨大变化，他比谁都清楚。
某个瞬间，李宝国甚至在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万一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呢？
李乐也注意到了李宝国这几天的情绪变化，她单刀首入地问李宝国：“你是不是也相信了那些鬼话？”
李乐不等李宝国回答，心一横说道。
“如果你也怕，那你就走。我一个人带着两个闺女过！”
被李乐这么一激，李宝国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
李宝国暗暗在心中骂自己混账，自己怎么会动怀疑媳妇的心思！
“我哪也不去，你是俺媳妇。我一个大男人，不护着自己老婆和孩子，那还叫人吗？”
“你要真是什么白蛇精，我也不会做许仙那样的孬货！大不了就做一对鬼夫妻。”
李宝国胸脯一挺，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样子。
李宝国听过戏班唱的《白蛇传》，他不懂什么爱情，他知道娶了一个女人做老婆，就不能让她受欺负。
看着李宝国这番憨傻的表白，李乐忍不住眼眶泛红。
李乐一拳捶打李宝国胸膛上，嗔怪道。
“说这些晦气话干什么、还不快点呸呸呸……”
“呸呸呸……”
呸完后，两人相视而笑。这一刻，两人越来越像队友了。
另一边刘桂芬可没有闲着。
她和张大仙见谣言己经起了作用，马上决定趁热打铁。
“我们李家对不住乡亲们啊，娶来这那个灾星，给村里带来多少祸害啊！”
刘桂芬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捶胸顿足地哭喊着。
张大仙也配合着敲边鼓，嘴里高声呼喊。
“再不把这个灾星赶出村，村里就要大祸临头了！到时候死的，就不是几只鸡，人生病这么简单了！”
“妖孽不除，村无宁日！天降示警，速速驱逐！”
被恐惧和绝望双重裹挟的村民们，情绪彻底被点燃。
有人开始失控地高喊：“赶走她！赶走那个灾星！”
“不能让她再祸害我们村了！”
“烧死她！烧死这个妖孽！”
人们情绪开始失控，如同潮水一般向着李宝国家的方向涌去。
村民眼中闪烁着令人恐惧的狂热光芒。
李乐站在自家院门口，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静。她冷冷地看着眼前这混乱而疯狂的一切。
她知道，今晚定有一场恶仗要打。
刘桂芬冲在最前面，指着李乐的鼻子，尖声叫道：“王秋香，你这个扫把星！还不快滚出我们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