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困局
太后苦笑：“何必说呢，退一万步讲，哀家也是他的嫡母，哀家也盼着他能治理好大周，成就帝王之业，哀家何必为了自己的舒坦去找皇帝的麻烦，母子反目，反倒难看……”
“所以，也便只有在年节之时，这蓬莱殿才会被重新修缮？”
太后点头：“修不修，都是小事，主要是不得自由，哀家已经二十年没出过这蓬莱殿了……皇上在人前确实孝顺，有什么好的也都会送到哀家这里，可哀家要这些东西也没用啊……”
所以她便尽可能的都赏给了小辈，誉王府就经常收到太后赏赐，虽然众人对皇上修仙炼丹一事颇有微词，但却都公认他对太后十分孝顺。
可事实上，他不仅囚禁太后，还不许太医为太后看病，蓬莱殿所有伺候的人加起来只有五个！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除了衣装，蓬莱殿的任何需要都从未被满足过，连最基本的吃喝都从来不够分量。
外人只知皇上善待太后，却不知太后在这宫中早就被折腾的奄奄一息，以至于她自己也在苦熬时间，一心求死。
“我这把老骨头死在这不算什么……”太后又泪眼浑浊的看向她俩：“可你们该怎么办啊？尤其是誉王妃，还怀着孩子，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太王妃也看向何湘宜，咬着牙说道：“我不会让她死在这！我会想办法送她出去！”
何湘宜漠然问她：“为何？太王妃明明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
“别说了，只要在你肚子里的，就都是我的孙儿！”太王妃打断她的话，再次强调：“我一定会把你们母子送出去！”
“可誉王府现在已经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就算能出去，也无法像你期待的那样，保住誉王府的基业。”
太王妃听她这么说虽然心里不好受，但依旧苦笑道：“别管什么誉王府了，你还年轻，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若能脱身，你将来就天南地北的走吧，换个身份，换个活法……就当是圆我年轻时的一个梦……不，圆你自己的梦，说一千道一万，总归是我，是誉王府对不住你……”
何湘宜鼻尖酸涩，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她起身离开，让嬷嬷带她去休息的地方。
蓬莱殿很大，除了平时会客的正殿，其他地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破败。
也是，这里没几个下人，平时也不会有人来往，一切都好像还停留在了二十年前。
伺候太后的嬷嬷很勤快，和画屏一起，手脚麻利的给何湘宜收拾出一间屋子，她便也趁着这个时间在蓬莱殿四处看了看。
越看越心惊，也越看越心凉。
她当下想的便是，就算皇上不杀她们，她们也未必能活过这个冬天。
当日送到蓬莱殿的饭菜比之前多了一些，饶是如此，这些也仅够两个人吃饱的。
画屏跟着姜嬷嬷和太后身边的两位嬷嬷一起布菜，其实也用不着她动手，因为统共也没几盘菜，而且还都油水全无。
她面露难色，担心何湘宜吃不饱。
但谁知太后和太王妃都同时将自己唯一的一碗饭推给何湘宜：“你怀着孩子，两个人的饭量，不能吃不饱。”
“是啊，哀家这里本就没什么好的饭菜，但起码也要让你吃饱才行，吃了吧，孩子。”
何湘宜哪肯：“我吃一份就够了，本就没什么胃口，再说，也不能让你们顿顿都让给我吃，我也总要习惯才行。”
谁知太王妃和太后又互相看了一眼，太王妃说：“在送你出宫之前，我和太后商量过了，以后饭菜都先紧着给你吃！”
“你婆婆疼你，哀家也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若是饿死了，对我们来说也是解脱！”
“不可！”何湘宜正色道：“若如此，晚辈也是罪孽深重！这和吃你们的血肉有什么区别！”
“若吃我们的血肉能让你活下去，活着等到承钧来救你，也算是我赎罪了吧……”
太王妃说着，红了眼眶。
但何湘宜的表情却异常严肃，她见自己劝不动二人，索性从她们碗里各自夹了一筷子米饭说道：“这就够了，我怀着孩子，多吃些，但你们也不能不吃！”
太后还要劝她，但她已不由分说的把她们的碗送到各自面前，又默默端起自己的碗吃了起来。
何湘宜是个能随遇而安的人，吃不饱住不好对她一个经历过生死的人来说不是问题，她最大的困扰就是进宫之后和外界断了所有联系，顾承钧在做什么，皇上想做什么，她都一无所知。
她和太王妃在蓬莱殿做人质，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院中那棵银杏又落了多少片叶子。
她开始收拾蓬莱殿，杂物归拢，又让太监搬到后院堆放在一起。
画屏找到一些厚的布料打算给她们裁剪新衣，她针线不好，但因为马上要入冬，这些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虽然每次吃饭的时候太后和太王妃都会给何湘宜分一些自己的饭菜，但何湘宜依旧明显见瘦。
太王妃瘦的更明显，连颧骨都凸出来了。
太王妃以前就要靠吃药维持身体，缓解头疾，现在进宫之后无医无药，也是痛苦不已，太后甚至担心她会走在自己的前面。
何湘宜几乎每天都会围着蓬莱殿转两圈，她想看看住在这‘冷殿’里能不能自给自足，别的不说，最起码先填饱肚子吧。
她还没找到怎么种粮食蔬菜的法子，就不得不又得面临一个困境。
冬天来了，他们现在夜里睡觉已经能明显能感觉到冷。
如果没有炭火取暖，说不定这就是她们所能见到的最后一个冬天了。
何湘宜将目标放在那些破旧的殿宇上，实在不行，到时候拆了木头取暖吧，只是蓬莱殿中除了一个内监全都是女子，拆木头和劈木头都是体力活，也不知能不能行。
就在她这几日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思考冬天怎么过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内监跑了进来。
“太后，不好了太后，长公主来了！”
“啊？”太后由嬷嬷搀着从内室出来，惊讶道：“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啊？”
“好像是偷偷来的！”
何湘宜双眸一亮，好似看到了转机。
长公主和太后的关系并不亲密，平时也是无事不登蓬莱殿，上次长公主打着带她给太后请安的幌子进宫，她们也并没有真的来蓬莱殿。
而事实上，皇上平时也不会放人进来。
太后略有不安，她还想为皇上保留最后的体面，并不想让那位早就嫁人的长公主看到自己的困境。
可何湘宜却说：“太后，长公主一定是冲着我来的，说不定她就是我们的希望！”
太后听她这么说了，便点点头，同意安和长公主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