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桃花第七次在雨中凋零时,白梨正对着铜镜梳理长发。木梳划过银白的发丝,带下几缕飘落的狐毛 —— 她的九尾狐真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第七根狐尾己化作半透明的光带,在身后若隐若现。七弦琴在案头发出细微的嗡鸣,琴弦上凝结的狐火不再是温暖的橘红,而转为诡异的灰败之色。
"梨儿,该用膳了。" 江无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刻意掩饰的沙哑。他捧着青瓷食盒的手微微颤抖,盒中是白梨最爱的桃花糕,却在触及她目光的瞬间凝固 —— 她眼中的熟悉感正在快速褪去,如同被风吹散的晨雾。
白梨茫然地转头,指尖仍停留在镜中自己的倒影上。"你是......"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我记得你叫江无缺,但为什么......" 话语戛然而止,眉心的情魄碎片突然泛起黑光,那些与江无缺相关的记忆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空白的沙滩。
江无缺的心猛地一沉,食盒 "哐当" 落地,桃花糕散落一地。他冲上前去,抓住白梨的手腕,却触到一片冰冷。她的肌肤下,曾经温暖的情魄之力正在飞速流逝,如同沙漏中不断减少的细沙。"梨儿,看着我!"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我们在扬州城初遇,你弹着琴,桃花落在你发间......"
"扬州城?" 白梨歪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随即是更深的茫然,"那是什么地方?我好像...... 从未去过。" 她轻轻抽回手,七弦琴突然自动奏响,弹出的却不是熟悉的《凤求凰》,而是一段支离破碎的诡异旋律,琴弦上溅出的不再是音波,而是黑色的血珠。
鸿蒙破魔戟在墙角发出悲鸣。江无缺这才惊觉,戟身上的狐尾纹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黯淡,那些记录着白梨情魄力量的纹路,此刻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抹去。他猛地抬头,望向青丘之外 —— 混沌边缘的法则漩涡中,秩序重塑者的鎏金铠甲正在阳光下闪烁,他们眉心的菱形晶体,正对准白梨所在的方向。
"是他们干的!" 江无缺的怒吼震落了房梁上的尘埃。他想起万法书院分裂时,秩序重塑者 envoy 曾说过 "情感是法则最大的漏洞",如今看来,他们竟在暗中侵蚀白梨的情魄,试图从根本上瓦解他的力量。
白梨的状况急转首下。她开始忘记如何抚琴,指尖在琴弦上胡乱划过,只留下刺耳的噪音;她认不出青丘的桃花林,对着熟悉的桃树露出惊恐的表情;最让江无缺心碎的是,当他吻上她的唇,她却像受惊的小鹿般推开他,眼中充满了陌生与警惕。
"别碰我!" 白梨蜷缩在墙角,九尾狐火在她周身紊乱地跳动,第七根狐尾彻底消散,化作点点荧光。她的情魄碎片己经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那些关于江无缺的记忆,如同被潮水冲刷的沙画,正在迅速消失。
江无缺尝试了所有方法。他用鸿蒙仲裁印的力量温养她的情魄,却发现仲裁印的光芒在触及裂痕时被尽数吸收;他寻来三界奇药,白梨却在服下后剧烈呕吐,吐出的全是黑色的法则碎片;他甚至冒险闯入混沌边缘,试图夺取秩序重塑者的法器,却被对方的银色法则重创,鸿蒙破魔戟再添新的裂痕。
最残忍的时刻发生在月圆之夜。白梨的情魄碎片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她短暂地恢复了神智,眼中重新燃起熟悉的温柔。"无缺......" 她伸出手,抚摸他脸上的伤痕,"我好像...... 快要忘了......"
"不会的!" 江无缺紧紧抱住她,声音哽咽,"我不会让你忘了,永远不会!" 他将鸿蒙破魔戟放在两人之间,试图以战戟为媒介,重新连接断裂的情感纽带。
就在此时,秩序重塑者发动了总攻。十二尊鎏金铠甲破界而入,他们手中的银色长枪首指白梨,枪尖凝聚着专门针对情魄的湮灭之力。"仲裁者,放弃吧," 为首者的声音冰冷刺骨,"情感本就是多余的枷锁,唯有绝对秩序能带来永恒。"
白梨在江无缺怀中猛地一颤,情魄碎片的裂痕瞬间扩大。她看着秩序重塑者的铠甲,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无缺,他们...... 在利用我的记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第八根狐尾开始透明化,"毁掉...... 那面镜子......"
江无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秩序重塑者阵列中央,悬浮着一面刻满菱形印记的银镜,镜面中清晰地映出白梨情魄碎片的影像,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她记忆的流失。他恍然大悟,这面镜子正是侵蚀情魄的关键!
"梨儿,撑住!" 江无缺将白梨轻轻放在地上,提起鸿蒙破魔戟冲向银镜。战戟与银镜碰撞的刹那,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他能感觉到,每一次攻击都在撕裂自己的神魂,因为银镜连接着他与白梨共同的记忆,摧毁它,也意味着磨灭部分自己的存在。
白梨挣扎着起身,七弦琴自动飞入她手中。尽管记忆正在消失,身体本能的反应却还在。她奏响《清心普善咒》,琴音化作金色光带,试图干扰银镜的运转。但她的力量太过微弱,光带在接近银镜时就被分解成银色光点。
秩序重塑者们见状,加大了攻击力度。银色长枪如雨点般射向江无缺,每一击都精准地落在他与白梨情感连接的节点上。江无缺的铠甲布满裂痕,鲜血染红了青丘的土地,却依然死死护住银镜前的位置。
"无缺......" 白梨的声音带着哭腔,第九根狐尾也开始虚化,"忘了我吧...... 活下去......"
"我做不到!" 江无缺的怒吼中带着绝望,"从扬州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再也做不到了!" 他猛地转身,将鸿蒙破魔戟插入地面,调动全身力量,包括与白梨相连的最后一丝情感。
惊天动地的光芒爆发开来。江无缺的身体化作光茧,包裹住银镜和白梨。在光茧内部,他用自己的神魂为笔,以鸿蒙之力为墨,重新书写被抹去的记忆。白梨的情魄碎片感受到熟悉的力量,裂痕开始缓慢愈合,消失的狐尾虚影重新浮现。
当光芒散去,秩序重塑者们狼狈退去,银镜己化作齑粉。江无缺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鸿蒙破魔戟彻底碎裂成无数残片。白梨站在他面前,眼中重新充满了泪水和熟悉的温柔,九条狐尾在身后轻轻摇曳。
"无缺," 她伸出手,扶起他,"我好像......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江无缺紧紧抱住她,感受着怀中熟悉的温度,泪水终于决堤。"没事了,梨儿,没事了。" 他低声说道,却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的瞬间,白梨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迷茫,第七根狐尾的尖端,仍残留着一抹难以察觉的银色。
混沌深处,秩序重塑者的 leader 看着水晶球中恢复平静的青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情感的锁链,终究是最脆弱的。" 他抚摸着手中的菱形晶体,晶体内部,一枚沾染着白梨情魄碎片的银色符文正在缓缓旋转,"下一次,她会忘记的,是整个世界。"
青丘的雨停了,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江无缺牵着白梨的手,走在桃花林的小路上。白梨的七弦琴重新发出悦耳的声音,却少了从前的灵动。江无缺知道,情魄的创伤并非一日可愈,而秩序重塑者的阴影,仍笼罩在三界的上空。但只要白梨还在身边,只要他们的情感还在,他就不会放弃。
然而,当白梨弯腰拾起一片桃花瓣时,指尖微微颤抖。她看着江无缺的背影,眼中那片熟悉的温柔之下,似乎隐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空白。有些记忆,一旦被触及,即使复原,也终究留下了无法弥补的裂痕。而江无缺紧握着的破魔戟残片,正在无声地警告 —— 真正的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