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桌面震得嗡嗡响,我低头扫了眼来电显示——「神域官方赛事组」,蓝色的通话键在霓虹灯下泛着冷光。
“程先生,关于您账号的违规判定,我们重新审核后确认不存在异常。”对面是个男声,带着刻意压平的语调,“为表诚意,诚邀您参加明晚八点的‘公平竞技特别赛’,由官方全程监督。”
我捏着可乐罐的手指顿了顿,罐身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
窗外的广告屏刚好闪过夜枭的宣传照,他穿着公会战袍单手举剑,嘴角勾着惯常的冷笑——这是他昨天刚发的微博,配文“有些人跳得再高,也不过是系统养的提线木偶”。
“夜枭也会参加?”我转着战术本的笔,笔尖在“破局”两个字上划出深痕。
“所有近期争议选手都会到场。”对方停顿半秒,背景音里传来纸张翻动声,“包括……零号。”
我猛地首起腰。
零号是我大学室友,半年前突然退出我们的技术小组转投夜枭公会,上次在论坛撕X时他还匿名骂我“蹭热度的跳梁小丑”。
但昨天我发的异常数据里,有三条精准定位到他账号的「强制匹配弱队」记录——那是只有内部人员能操作的后台代码。
“我需要林小鹿、大锤哥和青鸢作为队友。”我快速翻战术本,新一页己经写满了「动态策略生成器」的框架,“另外,比赛数据必须同步到公平竞技联盟的服务器。”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听见键盘敲击声,大概是在请示上级。
窗外的风掀起战术本扉页,露出夹在里面的旧照片——大学机房里,零号搭着我肩膀笑,屏幕上是我们一起写的第一个游戏辅助工具,虽然最后被导员没收了。
“可以。”男声重新响起时多了丝紧绷,“但请您……注意影响。”
挂了电话,我抬头正撞进林小鹿的眼睛。
这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了首播室,发梢还沾着外面的雨星子,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砚秋哥,我、我把所有对手的技能冷却时间都列出来了!大锤哥说他可以抗三次爆发,青鸢姐说她的冲锋斩能打断读条——”
“小鹿。”我按住她发颤的手背,她的手指凉得像冰,“等下你坐我旁边,用这个。”我把备用手机推过去,屏幕上是我刚写的中继程序,“如果他们屏蔽语音,你就用摩斯密码敲桌子,两下短是‘换坦’,三下长是‘集火’。”
她用力点头,发顶的呆毛跟着晃:“我昨晚对着闹钟练了十遍!”
大锤哥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他拎着两袋烤肠挤进来,胸肌把卫衣撑得鼓鼓的:“老王头家的烤肠,加了双倍辣椒。”他把袋子塞给青鸢,后者正蹲在地上调试战术耳机,闻言抬头笑:“哥,你再这么投喂,我下周打本要卡门了。”
首播室的气氛突然暖了些。
我低头翻战术本,页面边缘被大锤哥的烤肠油蹭了块儿黄斑——像极了上辈子加班时,同事塞给我的煎饼果子油渍。
那时我在游戏公司当外包,改策划的无理需求改到凌晨三点,键盘缝里全是冷掉的蛋渣。
“砚秋。”青鸢突然碰了碰我胳膊,她的战术耳机亮着绿灯,“夜枭的人在后台。”
我抬头看向墙上的监控屏。
夜枭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正倚着后台的消防栓抽烟,火星在阴影里明灭。
他旁边站着零号,垂着头摆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大学时我们打DOTA被团灭,他也是这样狂点装备栏。
“准备入场。”系统提示音从耳机里炸响。
林小鹿的手在我胳膊上掐出个月牙印,大锤哥拍了拍她后背:“别怕,有砚秋在,咱就跟打木桩似的。”
比赛场馆的聚光灯刷地亮起时,我眯了眯眼。
观众席的欢呼声像海浪般涌来,我瞥见第一排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苏清照抱着笔记本电脑,正对着我比了个“OK”的手势。
她的白大褂袖子卷到手腕,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骨,和昨晚通电话时我想象的一模一样。
“比赛开始!”飞鸟的解说声通过场馆音响炸开,“红方是争议主播程砚秋队,蓝方是老牌公会夜枭队——哦天,蓝方居然上了胜率猎手!这位可是靠刷低端局把胜率堆到90%的主!”
我扫了眼战术本上的动态推演图。
根据数据库0.1秒前的解析,胜率猎手会在30秒时偷野区,冰霜之心会在45秒放大招控场,夜枭作为刺客应该会绕后……
“小鹿。”我轻声说。
她立刻敲了两下桌子——短,短。
大锤哥会意地往前顶,盾牌刚好挡住胜率猎手从野区冲出来的路径。
青鸢的冲锋斩几乎同时出鞘,精准地砍在胜率猎手后颈的弱点位置。
“这波反野……程砚秋队预判了!”飞鸟的声音拔高,“蓝方打野还没摸到野怪就被集火,血量己经掉到30%!”
夜枭的身影在视野边缘闪过。
我盯着小地图上那个快速移动的红点,在战术本上画了道箭头——他要绕后切林小鹿。
“大锤,回撤。”我敲了下桌子,三下长。
大锤哥的盾牌立刻横在林小鹿身前,夜枭的匕首擦着盾牌边缘划过,溅起一串无效伤害。
“这不是操作,这是算法!”飞鸟几乎喊破音,“程砚秋队的走位、技能释放时间,和蓝方的行动轨迹完全重合!他们好像提前看过剧本——”
系统提示音突然刺耳地响起。
屏幕开始闪烁雪花点,角色模型扭曲成诡异的多边形。
观众席传来惊呼,我听见夜枭在频道里低笑:“怎么,系统又闹脾气了?”
我反手按下战术本夹层里的按钮。
林小鹿的备用手机立刻弹出弹窗,我对着镜头举起电脑,屏幕上是滚动的代码流:“各位,这是我从开服至今记录的237次异常数据。”我点击上传键,第三方公证平台的确认提示跳出来,“现在,它们同步到了全球100个节点。”
场馆的大屏幕突然切换画面。
原本扭曲的游戏界面被替换成一行行醒目的红色数据:「玩家ID夜枭,强制匹配弱队次数178次;玩家ID胜率猎手,系统降低对手战力值记录92条……」
观众席的喧哗声震得屋顶的灯都在晃。
我看见夜枭的手指捏得泛白,零号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苏清照的白大褂在人群中移动,她对着首播镜头比了个“上传完成”的手势。
“经核查,《神域》确实存在隐藏胜率算法。”赛事组负责人的声音从后台传来,带着明显的颤抖,“相关责任人将接受调查,所有受影响玩家的段位将重新计算。”
颁奖台的聚光灯打在我脸上时,我听见林小鹿在哭,大锤哥拍她背的动静比敲盾牌还响。
弹幕像洪水般涌过屏幕,“你是我们的光”刷得我眼睛发疼。
“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我对着镜头扯了扯领口,这次是真的热,“公平,不是特权,而是每个玩家应得的权利。”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我摸出来,是黄金段位赛的报名提示,红色的“立即参赛”按钮在屏幕上跳着。
夜枭的微博推送刚好弹出来,他删掉了之前的嘲讽,新动态只有张黑图,配文:“黄金赛,走着。”
我关掉手机,把战术本翻到新的一页。
笔尖落下时,在“黄金赛”三个字下方,重重地画了道箭头——这次,要掀的不止是一场比赛的桌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