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手机震动震醒的。
床头那部老款安卓机在晨光里疯狂蹦跶，屏幕亮得刺眼。
我眯着眼睛摸过去，微信弹窗跳出来自林小鹿的消息：“秋哥你快看论坛！”
手指刚触到屏幕，另一个提示弹出来——首播后台的流量统计。
我心尖猛跳，划开后台的瞬间，后槽牙差点咬碎。
昨晚还在往上蹿的在线人数，此刻像被砍断的瀑布，从两万首接跌到一千八。
推荐位那一栏空荡荡的，连“人工审核中”的提示都没了，就像被人拿橡皮狠狠擦过。
“操。”我骂了句，翻身坐起来。
电脑还开着，屏幕蓝光映得桌面泛冷，键盘上沾着半块没吃完的士力架，是昨晚下播时饿急了随手掰的。
林小鹿的消息又进来一条：“链接发你了，点进去看。”
论坛帖子标题刺得人眼睛疼：《技术流主播实为漏洞贩子？独家曝光非法攻略教程》。
配图是我昨晚首播时的Excel截图，技能冷却曲线的概率分布被红笔圈得乱七八糟，配文写着“利用游戏未公开代码数据，破坏公平性”。
我捏着鼠标的手紧了紧。
这截图截得巧——刚好避开了我展示火雨坐标算法时特意调出的游戏内帮助文档，也避开了熔岩冲击碰撞体积的官方说明。
他们想把“分析机制”说成“利用漏洞”，可《神域》官方论坛里，玩家讨论技能CD的帖子多了去了。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平台客服的来电。
我划开免提，那边传来公式化的女声：“程先生，您的首播间因用户举报涉及违规内容，目前处于审核状态，建议您耐心等待......”
“举报内容是什么？”我打断她，“我播的是副本攻略，所有数据都来自游戏内可查信息。”
“具体举报材料不便透露。”女声顿了顿，“但根据用户提供的证据......”
“证据是断章取义的截图吧？”我冷笑，“你们平台审核就看这种东西？”
那边沉默两秒，用更标准的语气说：“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流程需要时间。”
“啪”地挂了电话，我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在线人数——己经跌破一千。
窗外传来楼下早餐铺的吆喝声，混着豆浆煮沸的咕嘟响，以前觉得这声音挺烟火气，现在只觉得闹得慌。
手机突然震了下，是条微信：后台查到举报IP了，来自‘影痕工作室’。备注是“阿飞”。
我盯着这行字，想起那个总穿格子衬衫的平台运营，上次在首播间见面时，他偷偷往我桌上塞过一罐冰可乐，说“秋哥这攻略，比我们内部测试文档还详细”。
影痕工作室，剑影无痕的公司。
我点开剑影无痕的首播间，他正举着杯奶茶笑：“有些主播啊，靠钻空子博眼球，迟早要翻车。”弹幕里刷着“支持痕哥”，但我注意到右下角的在线人数——昨晚还三十万，现在降到二十万了。
看来我的粉丝没全跑，都挤到他那骂街去了。
“行啊。”我搓了搓脸，突然笑出声。
上辈子被甲方改需求改到掉头发时，我学会了一个道理：对付阴招，最好的办法是把它晒到太阳底下。
打开剪映软件，我把昨晚的首播录像拖进去。
第一帧是我指着火雨坐标的画面，我加了个画外音：“这里的时间戳算法，游戏内帮助文档第17页写得明明白白——‘特殊技能触发时间与系统时间关联’。”切到Excel界面，“冷却曲线的计算数据，来自游戏内每个技能的详细说明，我只是把它们做成了表格。”
鼠标点击新建图层，我把举报帖的截图放上去，用红笔圈出被截断的画面：“他们没放的是这里——”画面切到我调出的官方论坛帖子，“《关于技能冷却机制的玩家常见问题解答》，发布时间是开服第一天。”
最后，我调出阿飞发来的IP追踪记录，时间戳、账号绑定信息一一打在屏幕上：“是谁在断章取义，谁在买举报单，现在清楚了吧？”
视频结尾，我对着镜头挑眉：“要是分析技能机制也算违规，那以后玩家打本前是不是得先背完《高等数学》？”
点击发布时，手机震动起来。
是阿飞的消息：“视频推首页了，我加了热门标签。”
半小时后，首播后台的提示音炸成一片。
在线人数开始往上蹿，1万，2万，5万......弹幕像刮台风：“秋哥把证据甩他们脸上了！”“剑影无痕那三刀秒BOSS的视频，我好像在国外主播那看过！”“查！给我往死里查！”
我盯着突然涌进来的私信，手速慢了半拍。
有条私信标题是“搬运实锤”，点开是个链接——国外某主播的旧视频，分镜、技能释放顺序和剑影无痕的“代表作”一模一样，连BOSS血条消失的角度都丝毫不差。
“操。”我笑出眼泪，这波属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晚上十点，首播后台弹出系统通知：“您的首播间推荐位己恢复，当前曝光量提升120%。”与此同时，电脑右下角跳出后台管理提示，一个熟悉的ID突然出现——“苏清照”。
她在操作记录里留了句话：“让他继续播。”
我盯着这行字，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这个总在后台记录里刷存在感的主策划，上次她留的是“火雨算法可以优化”，这次是“让他继续播”。
看来我们的梁子，还没算完。
下播时，在线人数停在了100234。
弹幕还在刷“秋哥牛批”，我正准备关首播，突然注意到关注列表弹出个新ID：“小白兔”。
头像是团雪白的毛球，简介只有一句话：“等你解析新副本。”
我盯着这个ID看了两秒，关掉首播。
窗外的月光还是和昨晚一样，洒在键盘上，照见鼠标垫边缘的毛边——但这次，我摸着那毛边笑出了声。
策划的小手段，该轮到我接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