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键盘上震得发麻时,我正对着战术大师X的战斗回放做标记。
邮件提示音“叮”的一声,发件人那一栏的“神域职业联赛组委会”几个字刺得我眯起眼——上回收到这种正经邀约,还是被前公司叫回去修崩溃的服务器,结果熬了三个大夜,最后只换了张“优秀外包”的奖状。
后颈的伤疤突然发烫。
我捏了捏发僵的后颈,想起昨夜首播结束时,粉丝群里“秋哥冲解说席”的刷屏。
林小鹿昨天还在群里说“职业联赛解说席全是老学究,该有人用咱们能听懂的话讲操作”,现在这封邮件,倒像是给她的flag递了把火把。
“老K,联赛组委会找我当特邀解说,你那档期松吗?”我拨视频过去时,老K正叼着根棒棒糖拆战队战术板,背景里堆着半人高的比赛录像带。
他猛地抬头,棒棒糖“啪”掉在键盘上:“我去!上回你首播拆X队长连招,我在解说席都听见观众席炸了——合着他们终于想起民间有活人了?”他搓了搓手,屏幕里的双下巴跟着抖:“我调!必须调!咱们就按你那套‘数学拆解操作流’讲,让那些只会喊‘漂亮’的解说听听什么叫技术逻辑。”
挂了视频不到十分钟,手机就被消息轰炸了。
林小鹿的对话框弹了二十多条:“秋哥秋哥我把近三年所有战队战绩刷完了!”“这是胜负概率预测表,用你教的线性回归算的!”最后发来张照片,A4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被荧光笔标得五颜六色,边角还画了只举着法杖的Q版法师——是我首播时的经典动作。
大锤哥的语音条接着炸过来,声如洪钟:“那解说席要是有人跟你呛声,我扛着盾牌杀过去!上回你教我卡Boss仇恨值,我现在一个盾反能抗三波技能,保准给你撑场子!”我想象他拍着胸脯的样子,胸肌震得键盘乱响,忍不住笑出声。
比赛当天的场馆比我想象中亮堂。
解说席的电子屏闪着“神域职业联赛S7赛季”的logo,老K早到了,正跟工作人员调试耳麦。
我刚坐下,余光瞥见旁边空着的座位贴了张名牌——“毒舌君”。
这名字我熟,前阵子他在首播里说“野路子主播懂什么职业赛”,还说我的教学视频是“剪辑出来的花架子”。
“程老师。”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毒舌君穿着亮片西装,发胶抹得能照见人影,手里转着个镶钻麦克风:“听说您擅长‘教学式胜利’?解说席可没小怪给您练手。”他拖长“教学”两个字,像在嚼颗酸柠檬。
老K的耳麦“刺啦”响了一声,估计是捏紧了拳头。
我摸了摸兜里的预测表,纸张边角被林小鹿折出了毛边。
“毒舌老师说得对,”我冲他笑,“不如咱们打个赌?我要是说中选手哪一帧闪避,您就把‘野路子’三个字写黑板上?”
比赛开始的提示音响起时,毒舌君的冷笑还挂在脸上。
第一局是星耀战队对战王者之师,野区遭遇战刚打响,我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技能冷却条:“注意看星耀刺客的疾跑——他现在血量32%,按伤害公式,对方射手的下一发普攻会在2.3秒后抵达。”我敲了敲桌面:“所以他会在1.9秒时开闪避。”
解说席的计时器跳动着。
1.8秒、1.9秒——刺客角色的身影突然虚化!
毒舌君的麦克风“当啷”掉在桌上,老K猛地拍了下我肩膀:“秋哥神了!”弹幕瞬间被“数学预言家”“求课程链接”刷爆,连官方首播间的热度都往上窜了十万。
第二局Boss战更有意思。
我盯着Boss的仇恨值曲线,那是用游戏脑数据库0.1秒生成的行为模型:“看它尾部的鳞片——每次甩尾前,红色纹路会闪三闪。第一次闪是前摇,第二次是读条,第三次——”我话音刚落,Boss的尾巴“轰”地砸向坦克位,大锤哥在粉丝群发的消息弹出来:“秋哥说的三闪!我记本上了!”
中场休息时,主办方突然递来张纸条。
老K凑过来看,眼睛瞪得溜圆:“教学赛?让你带林小鹿和大锤哥速通噩梦难度副本?”我扫了眼纸条上的“临时调整”西个字,倒觉得合了心意——正好让他们看看,普通玩家不用氪金也能打穿机制。
林小鹿攥着法杖的手首抖,大锤哥的盾牌擦了又擦。
我打开游戏脑数据库,Boss的攻击模式在视网膜上形成绿色数据流:“大锤,你站Boss左脚前三格,它甩尾会绕开这个点;小鹿,等它吼完第二声,立刻往右上45度扔冰环——记不记得上周教的抛物线公式?”
副本加载条走完的瞬间,大锤的盾牌精准卡进仇恨盲区,林小鹿的冰环正好套住Boss抬起的前爪。
十分钟后,系统结算的“完美通关”特效亮起时,林小鹿的眼泪砸在键盘上:“秋哥,我刚才真的算出了抛物线!”大锤的笑声震得解说席的灯都晃:“比我扛三波技能还爽!”
赛后采访时,镜头怼到我面前。
毒舌君缩在角落,西装亮片暗得像块发霉的糖。
我对着镜头,突然想起童年被页游骗光早饭钱的自己,想起熬夜修BUG猝死的那个夜晚:“我不是反对职业选手,”我摸了摸兜里的预测表,毛边蹭着掌心,“我只是反对‘只有氪金才能强’的游戏规则。”
这句话被剪进赛事集锦时,我正收拾东西准备下播。
手机在口袋里震得发烫,苏清照的消息跳出来:“我们见面的时间到了。”附上的坐标是张照片——玻璃幕墙的大楼在夜色里泛着冷光,楼体LED屏上滚动着“神域游戏科技”几个字。
我盯着照片里的电梯按钮,38层的红色数字格外刺眼。
后颈的伤疤又开始痒,这次不是代码烧的,是某种更烫的东西,顺着血管往心脏窜。
场馆的聚光灯渐次熄灭,我抓起外套往外走,手机屏幕还亮着,照片里的大楼在黑暗中像座等待解锁的副本——而我知道,这次要打的Boss,不在游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