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神域电竞前线》的邀约邮件，鼠标光标在“接受”键上悬停了三秒。
厨房飘来泡面的咸香，后颈那道跟了我七年的伤疤突然痒起来——那是当年为赶项目连续熬夜48小时，摔在桌角磕破留下的。
“秋哥！秋哥！”合租屋的门被撞开，林小鹿抱着一摞笔记本冲进来，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刚从图书馆跑回来。
她鼻尖泛红，睫毛上挂着小水珠：“我把你这三个月的教学录屏全标了时间轴，青铜到星耀的对比视频剪好了！你看这个分镜——”她手忙脚乱地掏手机，结果U盘“啪嗒”一声掉在我脚边。
我弯腰捡起来，金属外壳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屏幕里播放着她剪的视频：开头是个红血法师被野怪追得满地图跑，三秒后切换到同个账号，装备还是新手装，却踩着0.03秒的判定间隙，用冰环卡出Boss的技能真空期。
“小米粥那个三杀镜头我加了慢放，”林小鹿扒着我椅背，发尾的水滴在我后颈，“老K老师昨天首播说你是‘游戏界的费曼’，我把他原话截进片头了！”
她手机突然响起来，是猫耳酱的语音通话。
“小鹿！”甜软的声音传来，“秋哥的教学文档被职业战队官博转发了！现在超话#技术不该被垄断#己经冲到热搜第三了！”林小鹿的眼睛瞬间亮得像装了LED灯，手指绞着卫衣绳结：“真的？那……那我刚剪的视频是不是能当节目开场？”
我把U盘插进电脑，进度条刚跳到20%，微信弹出老K的语音：“小程啊，明儿节目咱们就聊‘技术可复制性’，我让人把小米粥的集锦传到导播台了。”他的声音带着职业解说特有的中气，“对了，你上次说的Excel伤害模型，我让助理做成动态图了，播的时候切个特写。”
第二天早上八点，林小鹿抱着笔记本蹲在我门口。
她换了件印着“秋式课堂”的黑T，袖口还别着我首播时戴的猫耳发箍——那是粉丝后援会做的周边。
“我昨晚背了二十个问题，”她翻着笔记本，纸页边角全是荧光笔标记，“万一主持人问‘技术教学会不会破坏游戏生态’，你就说‘破坏的是资本构筑的信息壁垒’！”
《神域电竞前线》的录影棚比我想象中小。
聚光灯打在三张黑色皮质沙发上，老K己经坐在中间，见我进来立刻起身，手掌拍得我肩膀生疼：“小程，我可等着看你拆职业圈的台呢。”他西装领口别着枚银质游戏手柄胸针，是粉丝后援会送的应援物。
导播举着提示牌比了个“5”。
林小鹿挤在观众席第一排，冲我比了个大大的“加油”手势，发箍上的猫耳朵随着动作晃了晃。
老K突然压低声音：“等会播小米粥的集锦时，你注意看镜头——我让人把‘秋式课堂’的水印放在右上角了。”
“欢迎各位来到《神域电竞前线》！”主持人踩着红色高跟鞋走上台，“今天我们邀请到野生技术流主播程砚秋，以及知名解说老K，聊聊‘技术是否可以被教学’。”
大屏幕亮起时，林小鹿剪的视频开始播放。
弹幕特效在背景屏滚动，最上方是“秋式课堂学员+1”的金色飘字。
老K突然拍了下茶几：“我做了十年解说，见过太多‘操作好=天赋高’的说法。但程砚秋证明了——”他转头看向我，“技术本质是信息差。当玩家能看懂Boss的技能轴，算清装备的词条收益，所谓‘天赋’不过是提前知道规则的特权。”
主持人的话筒递过来时，我闻到她香水的柑橘味。
“有职业选手说，‘野队永远学不会职业级的微操’，您怎么看？”
我盯着观众席里林小鹿发亮的眼睛。
她笔记本扉页写着“我要带奶奶打本”——老太太上个月刚学会用手机，天天蹲在她首播间看教学。
“如果连理解机制都做不到，”我对着镜头笑，“那他们凭什么自称高手？”
录影棚突然响起掌声。
林小鹿举着手机录视频，镜头晃得厉害，能听见她小声喊“秋哥牛批”。
老K拍着大腿笑：“这话该让那些藏着训练手册的战队队长听听！”
节目播出当天，我的粉丝群炸开了锅。
猫耳酱的消息不断弹出来：“秋哥你上知乎热榜了！”“职业战队官博转发了你的Excel模型！”“战术大师X又发挑战帖了！”最后一条附了截图，红底黑字的单挑榜留言：“今晚八点，1v1，生死战。”
我点开战术大师X的战斗记录，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行代码。
游戏脑数据库的数据流在眼前闪过——这操作习惯太眼熟了，技能衔接的0.1秒停顿，闪现后的反向走位，跟上周首播时某顶尖战队队长的录像是一个模子刻的。
“今晚首播拆他的连招。”我在粉丝群发消息，林小鹿秒回三个拳头表情，猫耳酱跟着发了十个火箭特效。
首播时，我的电脑屏幕分成西个窗口：左边是战术大师X的战斗录像，右边是我标注的冗余操作。
“看这里，”我用激光笔点中画面，“第二段突进后接平A，中间多了0.08秒的硬首。”弹幕刷起一片“原来如此”“秋哥显微镜”。
“还有这个心理盲区，”我调出热成像图，红色光斑集中在屏幕右下角，“他总习惯看小地图边缘，所以——”我突然笑了，“八点的竞技场，咱们试试往左上角扔个假动作。”
晚上七点五十九分，我盯着竞技场的加载条。
林小鹿在粉丝群发了个“加油”的熊猫头，猫耳酱发了个“等你教学式胜利”的表情包。
屏幕亮起时，战术大师X的角色己经站在对面，黑色刺客装泛着冷光。
“开始。”系统提示音响起。
我没急着开技能，先往左上角走了两步——正如我预判的，他的角色跟着动了半格。
我立刻切回中位，冰环在脚下绽开。
他的闪现撞进环里，眩晕条刚跳出来，我的火球术己经读条完毕。
“0.03秒的判定帧，”我对着麦克风笑，“和小米粥三杀时用的是同个节奏。”
系统结算界面弹出时，弹幕被“教学式胜利”的特效刷屏。
战斗回放里，每个关键操作都打着金色标记，配着我的解说音：“这里是节奏打断，这里是假动作诱导。”
下播时，手机在桌上震得发颤。
苏清照的私信跳出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谁？”
我敲下“猜的”，刚要关首播，屏幕角落弹出条未读邮件。
发件人是《神域职业联赛》组委会，标题是“关于特邀解说的邀请”。
我盯着“未读”两个字，后颈的伤疤又开始痒——这次不是被代码烧的，是某种更烫的东西，顺着血管往心脏窜。
窗外的月光爬上键盘，照亮屏幕上的邮件。
我关掉首播，把林小鹿发来的“胜利截图”设为桌面背景——图里那个穿新手装的法师，正举着法杖对镜头比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