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洗刷过的青石板路泛着冷光，林深将最后一袋大米摞在祠堂台阶时，听见了骨头断裂的脆响。七十岁的王德发蜷在泥水里，左手小拇指被陈家的打手踩成诡异的首角，血水混着雨水在“忠孝传家”的匾额下漫成暗河。
“签字画押，明天推土机进村！”陈昊的鳄鱼皮鞋碾过老人颤抖的手背，拆迁协议上的红指印像一滩新鲜的心头血，“林老师不是要当救世主吗？来，给乡亲们讲讲资本杠杆怎么撬断人骨头！”
叶青梧的警徽在暴雨中嗡鸣。她反剪打手喉咙的瞬间，瞥见林深从祠堂供桌下拖出半箱救灾泡面——包装袋上的红十字被刀片划开，露出底下金三角毒枭“黑蟒帮”的喷漆图腾。
祠堂天井沦为临时避难所。林深撕开泡面箱时，腐臭味惊飞了梁上的燕子。面饼缝隙里嵌着颗粒状结晶物，叶青梧沾了雨水捻开，舌尖尝到海洛因特有的酸涩。
“救灾专列昨晚才到站。”她将物证袋甩在供桌，香灰落在缉毒警的银鹰肩章上，“陈家用运毒车送救灾粮，镇长批的通行令还在我车里。”
满院死寂。王德发突然挣脱搀扶扑向物证袋，枯爪死死捂住禁毒标识：“不能查！陈家答应给双倍补偿金...”老人嘶吼时，祠堂角落传来孩童哭啼——三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正争抢半袋结块的奶粉，包装印着“国际慈善总会捐赠”。
林深捏碎掌心的泡面结晶。冰毒纯度超过90%，足够枪毙整村包庇者。他看向屋檐下垂死的燕子，想起周玄策的禅语：“弱势文化的第一劣根性，是把砒霜当蜜糖跪着吞。”
陈昊的狂笑震落房梁积灰。他踢开奶粉袋，美金现钞雪片般砸在孩童头上：“华尔街之狼教教这些贱种！是他们该给我下跪，还是我该可怜他们？”
钞票边缘的油墨在雨中晕染，林深认出那批做空国企股的同序列冠字号——资本从未离开，只是换了更肮脏的屠场。
“你要的杠杆在这。”林深突然将青铜香炉砸向神龛。炉底镶嵌的芯片迸出蓝光，空中投射出瑞士银行流水——陈家三天内向海外基金转移的17亿资产，正通过云栖镇基建项目洗白。
陈昊的狞笑僵在脸上。他看清了资金流向终点：开户人赫然是“己自杀”的陈露。
祠堂轰然炸锅。村民争抢美钞的手停在半空，王德发突然爬向陈昊脚边：“您答应过我儿子进城里当保安...”话音未落，陈家打手的甩棍己敲碎他仅剩的好牙。
叶青梧的92式手枪在此时抵住陈昊太阳穴。枪口黏着昨夜墓地带回的湿泥，保险栓滑开的声响惊飞最后一只燕子。
“叶警官要为贱民杀人？”陈昊舔着溅到唇边的血，指尖拨开额前枪管，“想想你病床上的师父，他换肾的钱还在我保险柜——”
子弹穿透狼牙项链坠入暴雨。陈昊踉跄摸向脖颈时，林深踩住那枚染血的狼牙：“这一枪替西部矿难188条命打的。”
狼牙裂纹在血泊中伸展，隐约拼出“周玄策”的篆体暗纹。
柴油引擎的轰鸣撕裂雨幕。七辆推土机碾过稻田围住祠堂，铲斗上缠着“灾后重建突击队”横幅。为首司机高举燃烧瓶：“陈家雇俺们拆村！挡路的一个不留！”
叶青梧的枪口微微发颤。她认出这些是矿难遗属——三年前林深做空西部矿业时，他们举着亲人遗照在华尔街喷泉池里绝食。
“华尔街吸血鬼！”燃烧瓶掷向祠堂匾额，火焰瞬间吞噬“忠孝”二字。林深拽开叶青梧时，烈焰映亮推土机履带上凝固的血泥——那是今早阻拆村民被碾碎的残肢。
王德发突然爆发出癫狂的笑。他抓起染血的拆迁协议塞进嘴里，混着断牙吞下喉咙：“吃下去...吃下去就能变凤凰...”更多村民匍匐着爬向燃烧的推土机，争抢从铲斗掉落的美元灰烬。
“这就是你要的救赎？”叶青梧的枪口转向林深，警帽在暴乱中不知去向，“用资本游戏逼人吃自己孩子的骨灰？”
林深在此时掀开供桌。二十台矿机在烛光中嗡鸣，屏幕滚动着比特币交易数据——他早己黑进陈家走私链，今夜将有价值三亿的毒品化作虚拟货币流入暗网。
“救世主从不存在。”他按下回车键，矿机蓝光映亮祠堂祖宗牌位，“弱势文化唯一的出路，是学会拿敌人的刀剖开自己肚肠。”
枪声在午夜终止暴乱。叶青梧跪坐在王德发的尸体旁，老汉掌心紧攥着半张烧焦的美元，残存编号与林深冻结账户尾数相同。
推土机群突然调转方向。司机们红着眼冲向陈家别院，履带碾碎门廊下瑟瑟发抖的陈昊。林深在监控视频里看见最后画面：燃烧的庭院中，矿难遗属将陈家走私的冻肉分食生啖。
“你早算准他们会反噬。”叶青梧将空弹夹拍在染血的《道德经》上，“资本献祭的祭品从来不是钱，是人性最后一块遮羞布。”
林深从祠堂地砖下抽出账本。冻肉集装箱的报关单背后，贴着苏红绫被拐卖前的中学照片——她脖颈的胎记位置，与陈露“遗书”的火漆印完全重合。
暴雨暂歇时，他们发现祠堂立柱新刻的血字。王德发临死前用断指划出的咒文，在晨光中显形为《资本论》的德文标题。叶青梧的警徽滚落在血泊里，银鹰翅膀折断在“各尽所能”的铭文上。
“走吧。”林深将冻肉样本塞进证物袋，冰晶在掌心融化成粉色血水，“下一场献祭轮到我们当祭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