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的后背被冷汗浸透，每一步踩在湿滑的岩壁上都像踩着棉花。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重似一下，震得太阳穴突突作痛——那是神魂力过度消耗的征兆。
但当他低头对上顾棠水蒙蒙的眼睛时，又立刻扯出个松快的笑：“棠棠看，哥哥的手不凉了吧？”
小丫头的指尖还沾着桃花灯芯的暖光，正一下下蹭他掌心。
顾渊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她的手腕，指节都泛白了。
他慌忙松了力道，却被顾棠反握住，软乎乎的小身子往他颈窝里钻：“哥哥的汗掉我脖子上啦，痒痒。”
“咳。”苏九娘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顾渊抬头，正见她狐尾轻扫，将一块沾着青苔的石头拍碎——方才他们经过时，那石头下还压着半枚刻着“守笼”二字的残符。
女帝的眼尾泛着淡红，是方才被法则之网反噬的痕迹，此刻却弯起笑：“顾公子，方才那招‘以法则破法则’，倒像在跟天道掰手腕。”
“掰赢了才有糖吃。”顾渊抹了把脸，借机掩饰喉间的腥甜。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系统面板在闪烁，【伪神干扰值15%】的提示刺得他眼皮发沉，但更让他在意的是——顾棠眉心的桃花印记，不知何时从浅粉褪成了淡白，像被水浸过的花瓣。
他伸手碰了碰那处，顾棠“呀”地缩脖子：“哥哥指甲尖凉！”
“安全了。”顾渊低低说，声音轻得像怕惊走什么。
他知道，伪神残念被压制的瞬间，所有依附于天道法则的“守笼人”都会被反噬，方才洞穴外那道化神境的气息突然衰弱，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他更清楚，这只是第一刀——那团在碑底凝聚的黑雾，还有那句“天下可容得下你们的‘我命’”，正像根扎在喉咙里的刺。
“要查根。”苏九娘忽然上前半步，狐毛织就的披帛扫过顾渊手背。
她的指尖点在自己心口，那里还沾着方才咳血的痕迹：“方才我触到了残念里的画面——有座祭坛，在九重天的影子里。”她顿了顿，眼尾的红更深了些，“那是伪神当年镇压狐族的地方。”
顾渊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系统任务里曾提到的“秘境核心传承”，想起石碑下那行“灯芯者，破笼人”的血字，更想起顾棠灯芯里跳动的光丝——那光丝的纹路，和天道法则之网竟有七分相似。
“走。”他弯腰把顾棠背到背上，小丫头立刻搂住他脖子，发顶的桃花发绳扫过他耳垂，“药庐的丹先不吃，先去祭坛。”
白昭的剑“嗡”地轻鸣。
这位苍梧山的女武神始终走在队伍最前，此刻突然侧过身，剑尖挑起一块掉在石缝里的青铜碎片。
碎片上刻着半朵莲花，和顾渊在青冥宗典籍里见过的“上古祭坛纹”如出一辙。
“前面。”她只说两个字，剑指的方向便传来潮湿的风，裹着若有若无的铜锈味。
越往里走，岩壁上的符文越密集。
顾渊注意到，那些原本刻着“天命”的地方，不知被谁用更锋利的刻刀划去了“天”字，只剩“命”字歪歪扭扭地立着。
顾棠突然伸手，小手指点在其中一个“命”字上：“哥哥，这个和石碑上的好像！”
他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己站在一座环形祭坛前。
祭坛足有三亩地大，西周立着八根盘龙柱，龙嘴里衔着的夜明珠早被取走，只余下漆黑的空洞。
中央的石台上，一枚幽蓝水晶球正缓缓旋转，表面浮着的金纹竟和方才石碑上的“我命”二字同出一辙。
“系统。”顾渊在心里默念，识海立刻弹出面板：【检测到伪神遗物·法则共鸣球（残缺），激活条件：灯芯者触碰。
当前干扰值12%，建议掠夺。】
他的喉咙发紧。
顾棠趴在他背上，小脑袋跟着水晶球转，发间的桃花发绳忽然无风自动，轻轻飘向祭坛方向。
苏九娘的狐尾绷成了首线，尾尖的银毛根根竖立：“这东西在吸我的妖气。”白昭的剑刃泛起冷光，她反手按住顾渊肩膀：“有杀阵。”
小狐狸从顾渊袖口里钻出来，抖了抖耳朵：“笨人类，没看见水晶球底下的血阵吗？”它爪子拍向祭坛边缘，果然有暗红纹路从石缝里渗出来，像活物般爬向众人脚边。
顾渊深吸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顾棠的心跳透过后背传来，一下，两下，和水晶球的旋转频率渐渐重合。
石碑上的“我命”突然在他眼前闪过，还有那行“灯芯全亮时，天道现原形”的血字。
他伸手，指尖离水晶球还有三寸——
“哥哥，它在笑。”顾棠突然说。
顾渊的动作顿住。
他盯着水晶球表面，幽蓝的光里，竟真有模糊的人脸轮廓一闪而过，嘴角勾起的弧度，和洞穴深处那团黑雾的呢喃如出一辙。
他的掌心渗出冷汗。
系统面板疯狂跳动：【警告！
伪神残念渗透值+5%！
当前干扰值17%！】
顾渊的手指微微发颤，却还是继续往前伸去。
这一次，不是为了反派任务，不是为了掠夺机缘——他想起现代孤儿院的破窗户，想起18岁那年为救顾棠被车撞飞时，妹妹哭着拽他衣角的手；想起穿越后第一次见顾棠被欺辱，她缩在角落却还朝他笑的脸。
“就算天下不容。”他低声说，指尖终于触到了水晶球的表面。
幽蓝光芒猛地暴涨。
幽蓝光芒如实质般炸开时，顾渊本能地侧过身，用脊背替顾棠挡住刺目的强光。
小丫头闷在他颈窝里发出轻呼，指尖死死揪住他的衣领，发顶的桃花发绳被气浪掀得翻飞，扫过他耳垂时带着湿意——是她被吓出的泪。
“退开！”白昭的剑鸣撕裂空气，女武神的身影如一道寒电，横在顾渊与祭坛之间。
她的剑尖凝着三寸霜刃，精准挑开一缕缠向顾棠的黑雾；苏九娘的狐尾则如九道银鞭，噼啪抽碎试图裹住顾渊脚踝的暗纹。
小狐狸从他袖中窜出，浑身绒毛炸成毛球，尖声骂道：“死老东西！敢动我老大的妹妹！”
光芒渐敛时，顾渊终于看清那道身影——它由黑雾与金纹纠缠而成，半张脸是慈眉善目的老者，半张脸却扭曲成狰狞的兽类，额间的法则纹路与天道之网如出一辙。
伪神残念的声音像锈铁刮过石磨：“蝼蚁也敢染指破笼之秘？你可知这灯芯者的血，本是我重塑神格的药引？”
顾渊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想起顾棠灯芯里那缕与法则同纹的光丝，想起石碑上“灯芯全亮时，天道现原形”的血字，更想起方才系统突然弹出的提示：【伪神残念核心弱点：法则碎片共鸣】。
他喉间的腥甜翻涌，却在识海里低喝：“系统！兑换伪神法则碎片！”
识海骤然一震，一块流转着暗金纹路的碎片从面板中飞出，没入他掌心。
顾渊能清晰感觉到，那碎片里封存着一段被刻意抹除的记忆——伪神当年被上界强者斩落时，曾用灯芯者的血献祭，试图剥离天道法则为己所用。
“棠棠别怕。”他反手摸了摸妹妹发顶，将颤抖的尾音咽进喉咙，“哥哥要给这个老东西，讲讲什么叫‘我命由我’。”
话音未落，法则碎片的金光与伪神残念的黑雾在半空相撞。
顾渊感觉自己的神魂被扯成了千万根细线，每一根都在与那团腐臭的意识角力。
苏九娘的妖气如热流涌进他后腰——是她咬破指尖，将本命妖丹的力量渡给他；白昭的剑则刺入他身侧的地面，剑气如网，替他挡住残念分裂出的攻击。
“哥哥手在抖！”顾棠突然抬头，泪汪汪的眼睛映着金黑交织的光，“是不是像上次给我熬灵粥，火候太大烫到了？”
这句话像根银针，精准刺破顾渊紧绷的神经。
他想起三天前在药庐，顾棠蹲在丹炉前替他扇风，结果被窜起的火苗燎了发梢；想起自己手忙脚乱扑火时，小丫头还咯咯笑说“哥哥的脸像红柿子”。
此刻他望着妹妹眉心淡白的桃花印，忽然觉得那些被扯碎的神魂线，又一根接一根地重新拧成了钢索。
“去你妈的天道药引！”顾渊暴喝一声，法则碎片的金光陡然暴涨三倍。
伪神残念发出刺耳的尖啸，黑雾中渗出猩红血珠——那是被法则碎片灼烧的神格残渣。
小狐狸趁机扑上去，一口咬住残念的金纹手臂，毛茸茸的尾巴炸成蒲公英：“让你欺负我老大！让你欺负棠棠！”
当最后一缕黑雾被金光吞噬时，顾渊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顾棠立刻从他背上滑下来，蹲在他面前用小手捧住他的脸：“哥哥流汗啦，和上次被青冥宗罚跪时一样多。”她从怀里掏出半块桂花糕——是方才路过小镇时顾渊买给她的，“吃，甜的！”
苏九娘扶住顾渊的肩膀，狐尾轻轻扫过他汗湿的后颈：“那残念的核心被击碎了。”她指尖沾了沾祭坛上残留的黑血，瞳孔里闪过异色，“但它说的‘灯芯者的血是药引’……顾公子，你妹妹的桃花印，似乎在变亮。”
顾渊抬头，正看见顾棠眉心的淡白桃花，不知何时又泛起了浅粉，花瓣边缘还凝着细碎的金光，像被晨露沾湿的朝霞。
他喉咙发紧，将桂花糕塞进妹妹嘴里，趁她舔嘴角糖渣时，快速将水晶球收进系统空间。
系统面板适时弹出提示：【伪神遗物·法则共鸣球己掠夺，当前反派值 +500，骚操作评分 SS（表面护妹实则破局，触发双倍奖励）】
但他没心思看奖励。
后颈突然泛起的凉意，比方才的神魂撕裂更让他警觉。
顾渊猛地转头，就见洞穴入口处的阴影里，陈浩正握着带血的匕首走出，身后跟着五名黑衣杀手。
为首的杀手扯下脸上的黑巾，露出左脸狰狞的刀疤——正是三天前在青冥宗外截杀他们的“血刃”小队队长。
“顾渊，”陈浩舔了舔匕首尖，目光扫过顾棠时闪过阴毒，“你以为抢了秘境核心就能逃？青冥宗花十万灵石买你和你妹妹的命，我血刃小队，从不空手。”
顾渊慢慢站起身，将顾棠护在身后。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胸腔里翻涌的杀意——为了妹妹，他不介意让这些人，成为自己“反派之路”上的第一波垫脚石。
而在他看不见的系统面板里，【伪神干扰值】的数字突然开始疯狂跳动，最终停在了【20%】。
与此同时，被收进系统空间的水晶球表面，那道被金光灼出的裂痕里，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黑雾，正缓缓渗入顾渊的识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