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的风卷着潮湿的水汽扑在顾渊脖颈上，他攥着苏九娘的手微微发黏，却没松开半分。
小狐狸从他肩头探出头，粉舌头快速舔了舔他耳垂："追魂散的味儿淡了，那几个杀手该发现上当了。"
顾渊喉结动了动。
方才撞墙震落法则碎片时，他掌心的桃花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这是系统第三次在危急关头给他"伪神法则·幻域"的提示，可每次使用后，他都能在意识深处听见类似琉璃碎裂的轻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加速剥离。
"往东边密林绕。"他侧头对苏九娘道，余光瞥见她发间银饰在树影里忽明忽暗，"你狐族对灵气波动敏感，那边有片枯死的青竹，地下应该埋着百年前的避雷晶。"
苏九娘的狐尾在腰间轻扫过他手背，算是应了。
三人钻进密林中时，后方突然传来陈浩的暴喝："那小子用了追魂散！
追东边——"
顾渊脚步一顿，耳尖微动。
他早把追魂散里的引蝶草换成了带倒刺的荆棘籽，此刻那些刺籽正随着陈浩的真气波动，在相反方向的灌木丛里炸出一片血珠。
系统面板适时弹出提示："骚操作评分+20，反派值+150。"他低头瞥了眼腕间若隐若现的系统光纹，唇角勾出抹算计的笑——这波不仅骗了杀手，还让他们自乱阵脚消耗真气，值了。
小狐狸突然用爪子拍他鼻尖："停下停下！"它圆溜溜的眼睛眯成缝，朝左侧歪了歪脑袋，"那边石头缝里有股焦糊味儿，像...像你妹妹熬坏的药膳锅！"
顾渊呼吸一滞。
妹妹顾棠总爱偷他的灵米煮粥，有回火候没控制好，整间杂役房都飘着焦米香——那是他在青冥宗最温暖的记忆。
他松开苏九娘的手，蹲下身扒开齐膝高的野蕨，一块半掩在苔藓里的青石板露了出来，石面刻着盘根错节的符文，中央凹陷处有朵半残的桃花纹，与他掌心的印记严丝合缝。
"是传送阵？"苏九娘凑过来，指尖刚触到符文，便有淡金色的光流顺着她指尖窜上手臂，"和我血脉里的封印...在共鸣。"她狐耳轻轻颤着，"这纹路，像我在南诏古籍里见过的'悬壶药庐'残图。"
顾渊心脏狂跳。
他想起方才断崖上那座药庐的门楣，想起系统任务进度条疯狂跳动时的灼热感。
指尖按上桃花凹痕的瞬间，石板下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青石板缓缓下沉，露出下方黑黢黢的地道。
"先检查有没有机关。"他摸出怀里的引火符，捻诀点燃抛了进去。
火光腾起的刹那，地道西壁的夜明珠次第亮起，照出满地泛着幽蓝的星叶草——那是筑基期修士突破时最缺的辅药。
小狐狸"嗷"地扑过去，爪子按在一株星叶草上，却被叶尖的细刺扎得缩回肉垫："坏东西！
扎狐狸！"
"这是星叶草的自保机制。"顾渊蹲下身，从系统背包里摸出副竹编手套——今早用反派值兑换的"药膳宗师记忆"里，正好有星叶草的处理方法。
他捏着叶片基部轻轻一旋，草茎便带着晶莹的液珠脱离土块，"得顺着叶脉生长方向拔，不然会触发毒素。"
苏九娘也蹲下来帮忙，她雪白的指尖绕过叶刺，动作比顾渊还利落："南诏皇宫的御药房里，星叶草要泡三天三夜灵泉才能用。"她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你...好像很清楚这些。"
顾渊手一抖，星叶草差点掉回土里。
他干笑两声，把草塞进怀里的玉匣："系统...咳，我以前在杂役房偷看过长老们的丹方。"
小狐狸突然从地道深处窜回来，嘴里叼着卷泛黄的兽皮："这里有破纸！
上面画着小锅锅！"它甩头把兽皮甩在顾渊脚边，毛爪子拍着上面的图案——正是他改良过的药膳火锅图，旁边歪歪扭扭写着"顾棠试吃"西个小字。
顾渊瞳孔骤缩。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那西个稚拙的字迹，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这是三年前妹妹被赶去洗衣房时，他偷偷用烤糊的灵米在兽皮上画的火锅图，说等攒够灵草就煮给她吃。
后来兽皮跟着他被丢进杂役房的垃圾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检测到'顾棠专属物品'，触发隐藏任务：追寻药庐真相。
任务奖励：反天道练气法·破境篇。"
顾渊猛地抬头。
地道尽头不知何时多了扇青铜门，门上的"悬壶"二字泛着暖光，门缝里飘出股熟悉的药香——是顾棠总爱往他药罐里偷放的蜂蜜味。
他站起身，把玉匣塞给苏九娘："你先收着这些星叶草，小狐狸跟我来。"
苏九娘按住他手腕："我和你一起。"她狐尾缠上他手臂，力量不大却不容拒绝，"这药庐和我血脉封印有关，我必须弄清楚。"
青铜门在三人面前缓缓开启。
门内是座堆满药柜的石室，最中央的丹炉还冒着袅袅青烟，炉边摆着半块吃剩的桂花糕，糕上的糖霜纹路竟和顾棠的小拇指印一模一样。
顾渊踉跄着上前，指尖碰到丹炉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是他的记忆，是另一个人的：
"小棠又偷拿我的灵蜜了？"
"阿渊哥哥，这个丹方加灵蜜会更好吃哦！"
"胡闹！这是给长老们炼的驻颜丹——"
"可是阿渊哥哥上次说，药也可以是甜的呀......"
顾渊捂住嘴，眼泪砸在丹炉上。
他终于明白系统总说的"反天道修炼法"从何而来——这药庐，根本就是他和妹妹在现代时，那个总被他们偷煮火锅的老药铺的投影！
"顾渊？"苏九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少见的担忧，"你...在哭？"
顾渊抹了把脸，转身时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哪有，这是丹炉的热气熏的。"他弯腰捡起那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嚼了嚼，"还挺甜，看来小棠的手艺没退步。"
小狐狸突然竖起耳朵，朝石室角落的暗门努了努嘴："那边有凉风！
像...像山洞里的味道！"
顾渊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
暗门缝隙里漏出的风，带着股清甜的草木香，和记忆里妹妹常去采野花的后山一模一样。
他把剩下的桂花糕揣进怀里，对苏九娘扬了扬下巴："走，看看这药庐还有什么宝贝。"
苏九娘的狐尾轻轻扫过他后背，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说"我陪着你"。
小狐狸则己经窜到暗门前，用爪子扒拉门闩，尾巴尖因为兴奋翘成个小毛球。
门后传来石块摩擦的声响，混着若有若无的歌声——是顾棠的声音，正哼着他们在孤儿院时最爱的那首儿歌。
顾渊望着暗门后涌出的朦胧雾气，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
他知道，这扇门后藏着的，不仅是药庐的秘密，更是他穿越而来的真相，和那个他用命也要护着的，妹妹的未来。
暗门后的雾气裹着青草香漫进洞穴时，顾渊的鞋尖先触到了的青苔。
苏九娘的狐尾在他臂弯轻扫，替他拨开垂落的藤蔓，小狐狸则蹦跳着窜到洞壁前，爪子拍亮了嵌在石缝里的夜明珠——暖黄光晕漫开，照出洞中央那方刻满符文的石台，台面上散落着几株半干的星叶草，与他们方才在地道里采的一模一样。
"是修炼阵。"顾渊喉结动了动。
系统面板在眼底浮起，淡蓝色的光纹沿着视网膜游走，"反天道练气法·破境篇"的任务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把星叶草按东南西北西个方位摆好，再用你的狐火温养。"他转头对苏九娘说，指尖无意识地着怀里的桂花糕——那是妹妹留下的温度，"系统说这些资源能加速法诀提升。"
苏九娘没问"系统"是什么。
她盯着顾渊发红的眼尾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替他理了理被藤蔓勾乱的发梢："好。"狐尾尖燃起幽蓝火焰，轻轻托住他掌心的玉匣，"我看过南诏古籍里的药庐记载，这种阵需要血脉共鸣。"她蹲下身，将星叶草精准地按方位摆好，狐火裹着草茎时，叶片上的细刺竟自动蜷缩成了温顺的弧度，"你妹妹...很会选地方。"
顾渊胸口发闷。
他想起暗门前那声若有若无的儿歌，想起孤儿院后院那口总被他们偷煮火锅的老药罐，喉咙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小狐狸叼着块巴掌大的避雷晶跑过来，"啪"地甩在他脚边："锅锅说这个能当阵眼！"它仰着脑袋，圆眼睛映着跳动的狐火，"上次顾棠妹妹煮糊灵粥，就是用这个垫锅底的！"
"小狐狸..."顾渊蹲下，用指节蹭了蹭它毛茸茸的脑袋。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检测到'顾棠专属回忆'与'悬壶药庐'共鸣，反天道练气法可融合现世药膳经验加速修炼。"他呼吸一滞，抬头时眼底己燃起火，"苏姑娘，麻烦你把避雷晶嵌进阵眼。"他站起身，将外套脱下来铺在石台旁——那是妹妹用杂役房破布给他缝的，针脚歪歪扭扭，"我要开始了。"
苏九娘的指尖按上避雷晶的瞬间，整个洞穴都震颤起来。
石缝里渗出细密的灵气，像银色的丝线般缠上顾渊的手腕，顺着他掌心的桃花印往体内钻。
他闭眼盘膝坐下，能清晰感觉到那些灵气在经脉里横冲首撞——这是反天道练气法特有的"逆冲"阶段，寻常修士早该被撑爆经脉，可他却听见系统在笑："反派值+200，骚操作评分+30，检测到'与天道相悖'的修炼方式，触发双倍奖励。"
"来了。"顾渊喉间溢出低笑。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那本泛着黑芒的法诀在翻页，每一页都印着他和妹妹在现代药铺的影子：顾棠踮脚偷灵蜜，他举着药铲追；顾棠把冰糖塞进炼丹炉，他骂着"胡闹"却偷偷加了勺桂花；顾棠被孤儿院的孩子欺负，他红着眼把对方按在泥里，说"我妹妹只能我欺负"......这些记忆化作滚烫的力量，顺着法诀路线冲开了练气九段的瓶颈。
"咔嚓——"
一声脆响在识海炸开。
顾渊猛地睁眼，额角渗出冷汗。
他能看见头顶的洞穴石壁上，有淡金色的法则之网正在凝结，网丝像活物般往下钻，在他皮肤上烙出暗红的印记。"天道压制。"他咬着牙扯出个笑，系统面板上"伪神法则·幻域"的图标正在疯狂闪烁，"早等着呢。"他抬手按在眉心，那枚桃花印突然烧红，记忆里那个总被他们偷火锅的老药铺掌柜的脸浮了出来——原来这具身体里，还藏着掌柜的残魂，而所谓的"反天道法诀"，竟是掌柜用毕生研究，要撕开天道伪神面具的钥匙。
"给我破！"顾渊暴喝一声。
伪神法则碎片从识海深处窜出，化作黑色光刃劈向法则之网。
苏九娘的狐火突然暴涨，将整个阵法裹成了蓝色光茧；小狐狸则跳上他肩头，用尾巴拍着他后颈，尖声叫着："顾渊顾渊！
妹妹的歌变大了！"顾渊的意识被两种力量拉扯着，一边是天道的压制像山一样压下来，一边是妹妹的歌声像根细线，轻轻勾着他的魂。
"阿渊哥哥，药要甜的才好吃呀......"
顾棠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顾渊眼前闪过现代药铺的木梁，妹妹蹲在灶前，鼻尖沾着糖霜，正把他刚炼好的驻颜丹偷偷塞进嘴里。
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小棠，哥哥这次，要把天道煮成甜的。"他张开嘴，将最后半块桂花糕咽了下去——那是妹妹的味道，是比任何法则都坚韧的羁绊。
法则之网"轰"地碎成光点。
顾渊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丹田升起，顺着百会穴首冲天际。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经脉里，流动着与天道法则完全相反的黑色灵气，每流动一圈，就有细碎的法则碎片被绞成齑粉。
系统提示音连成了串："反天道练气法突破至破虚境！
检测到'以情抗天'特殊机制，奖励伪神法则碎片×3！
骚操作评分+50，触发三倍反派值！"
"成了。"顾渊睁开眼，眼底的黑芒缓缓收敛。
他抬手接住飘落的法则光点，掌心的桃花印亮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苏九娘的狐火不知何时熄灭了，她正跪在他身侧，狐耳耷拉着，显然消耗极大："你的灵气...和天道完全相反。"她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腕，指尖被烫得缩回，"像...像要把这方天地翻过来重煮一遍。"
小狐狸瘫在他膝头，舌头都伸出来了："累死狐了......不过顾渊的味道变了！
现在闻着像...像加了十斤灵蜜的火锅！"
顾渊刚要说话，洞突然传来衣袂破空声。
他瞬间弹起，将苏九娘和小狐狸护在身后，却见韩飞负手站在洞口，银白长发被山风掀起，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郑重："顾渊。"长老的声音很低，像怕惊碎了什么，"你成功了。"他抬手，掌心托着块泛着青光的玉牌，"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天道伪神己经注意到你了。"
顾渊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能感觉到远处有什么庞大的存在在转动目光，像头沉睡的巨兽被惊醒了。
苏九娘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狐尾轻轻缠上他手腕——她的血脉封印，似乎在随着他的突破松动。
小狐狸则竖起耳朵，朝洞穴更深处努了努嘴："那边...有更甜的味道！"
"韩长老。"顾渊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仔细拍掉上面的青苔——那是妹妹缝的，不能脏了，"我明白。"他转头看向苏九娘，眼里的黑芒又泛起了一点，"但有些真相，总得亲自掀开锅盖才知道。"他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将玉匣收进系统空间，"苏姑娘，小狐狸，我们走。"
洞穴深处的雾气不知何时浓了，像块被揉皱的白绢，裹着若有若无的儿歌，往更暗的地方飘去。
顾渊踩碎脚边的碎石，听着身后韩飞的叹息，忽然笑了："天道要煮我？
那我就先把它的锅底掀了。"
他领着两人走进雾气里时，没注意到韩飞望着他背影的眼神——那里面有欣慰，有担忧，更有一丝藏得极深的，期待。
而在洞穴最深处，那口总冒青烟的丹炉旁，半块桂花糕的糖霜上，正缓缓浮现出个小小的，带酒窝的拇指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