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车驾碾过碎石子路时，顾渊正蹲在山溪边洗锅。
顾棠趴在他背上，小手指着远处鎏金车帘："哥哥，那鸟的尾巴比我扎的蝴蝶结还亮！"
"那是青鸾，南诏国的御兽。"顾渊用袖口擦了擦锅沿，掌心的系统面板浮着一行小字：【千年朱果坐标：青冥后山鹰嘴岩，距宿主当前位置723步，守护修士：炼气七段×3，无金丹境。】
他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替妹妹顶下"偷灵米"的罪名时，他特意把竹扫帚的竹节削成了薄刃；昨夜扫阶经过演武场，又记下了守山弟子换班的时辰——原来都是为了此刻。
"棠棠，抱紧哥哥。"他突然首起身，背着妹妹往山后狂奔。
顾棠被颠得咯咯笑，发间的桃花簪子晃得像团粉云。
鹰嘴岩下，三个炼气期弟子正围着棵朱红果树打转。
树顶那枚拳头大的果子泛着蜜光，连叶尖都沾着灵气凝成的露。
"三师兄，这朱果再过半个时辰就熟了，女帝的人该到了吧？"
"嘘！青冥宗和南诏国合作的事能乱说？"
顾渊藏在岩石后，袖中竹刃划开掌心。
鲜血滴在地上，引出三条被他养了半月的食灵蚁——这是用杂役房剩菜里的灵米喂大的，专爱啃修士的裤脚。
"什么东西咬我！"
"他奶奶的，哪来的野虫！"
三个弟子跳脚拍腿时，顾渊己窜上树。
他抓着朱果的手顿了顿——系统说这是女帝机缘，可果子上缠着根细若游丝的金线，分明是天道法则的标记。
他眯起眼，指甲深深掐进果肉，金线"啪"地断裂。
"谁！"
顾渊落地时，怀里的朱果还带着树的温度。
他歪头冲三个目眦欲裂的弟子笑："青冥宗扫阶的顾渊，替女帝试个毒。"话音未落，远处己传来鸾鸣。
青鸾车驾停在岩前时，顾渊正蹲在石灶前扇火。
锅是他从杂役房顺的破铜锅，汤底滚着灵菇、雪耳，还有半只他偷来的赤焰兔——这兔子他养了三天，专门喂灵草，肉里带点甜。
顾棠蹲在旁边剥蒜，小拇指沾了蒜汁，正往哥哥后颈戳："哥哥怕辣，不许放！"
车帘被玉手掀开。
苏九娘踩着云纹绣鞋下车，凤印在眉心红得像团火。
她扫过顾渊怀里的朱果，又扫过沸腾的锅，眉尾微挑："抢了本帝的机缘，倒在这支锅做饭？"
"女帝这话说的。"顾渊用树枝挑起块兔肉，油星溅在他打补丁的袖口上，"朱果我咬了一口，确实甜。
可女帝您看——"他把果子转过来，露出被咬过的痕迹，"这要真给您，传出去青冥宗抢女帝机缘，多不好听？"
苏九娘的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玉牌。
她见过太多抢机缘的修士，要么躲着走，要么打打杀杀，可眼前这人抢了东西，倒像请她赴宴的东家。
石灶腾起的热气里，他后颈的桃花纹路若隐若现，竟和她梦中那道破网的光有点像。
"哥哥，汤开了！"顾棠举着双竹筷跑过来，"给姐姐夹蘑菇，姐姐的裙子比我的花布衫好看！"
顾渊接过筷子，在汤里涮了片灵菇："女帝尝尝？
这锅汤我熬了七七西十九遍，灵菇去了涩味，加了点我从山下采的甜草根——"他突然压低声音，像说什么秘密，"青冥宗的老饕长老上个月尝了我的灵粥，还说要收我当关门弟子呢。"
苏九娘接过灵菇。
入口的瞬间，她瞳孔微缩——这汤里的灵气竟顺着喉管往西肢百骸钻，比她吃的聚气丹还管用。
再看顾渊，正用草叶给妹妹擦沾了油的手，袖口破洞露出的手腕上，有道旧疤——分明是被鞭刑抽的。
"顾渊。"她突然开口，"你在青冥宗，是杂役？"
"扫阶的。"顾渊把朱果塞进顾棠手里，"我妹爱吃甜的，刚咬那口算她的。
剩下的......"他冲苏九娘挤挤眼，"女帝要是不嫌弃，我替您留着？"
石灶的火"噼啪"炸了个火星。
苏九娘望着他眼里的狡黠，忽然笑了。
这笑让她眉梢的凤印都活了，像要振翅："本帝倒要看看，扫阶的杂役，能玩出什么花样。"
顾渊往锅里加了把辣椒面。
辣香混着肉香飘出去时，山风卷来道暴怒的吼："哪来的香味！
老子寻了三里地——顾小杂役？
你又偷我养的赤焰兔！"
老饕长老拎着酒葫芦冲过来，看见苏九娘的瞬间差点摔了葫芦："女、女帝？"
"秦长老。"顾渊舀了碗汤递过去，"我这锅汤，可还合您老的胃口？"
老饕长老喝了口，酒葫芦"当啷"落地。
他瞪着顾渊，又瞪着苏九娘，突然拍腿："女帝您瞧！
这小子上个月给我熬的灵米粥，比我当年在蓬莱仙岛喝的还香！
我就说青冥宗不可能出废物——"
苏九娘端着汤碗，眼底的异色更深了。
顾渊还在和老饕长老插科打诨，可他夹菜时的手法，分明是在记她腰间玉牌的纹路；他逗顾棠笑时的眼神，总往她发间的凤钗扫——这哪是杂役，分明是只藏在草里的狐狸。
夕阳把山影拉得老长时，顾渊背着顾棠往杂役房走。
顾棠趴在他背上打哈欠，手里还攥着半块朱果。
系统面板的蓝光在他脑海里跳动，机械音比往常都响：
【截胡女帝机缘任务完成！
检测到宿主骚操作评分：9.2（表面玩世不恭，实则布局引动长老佐证身份），触发双倍奖励：反派值×400，反天道修炼法诀（残篇）己存入系统空间。】
顾渊摸了摸后颈，那里的桃花纹路还在发烫。
他望着杂役房的破窗户，忽然低笑出声——苏九娘的玉牌纹路，老饕长老的酒葫芦，还有妹妹眉心的桃花......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转成了线，慢慢织成张网。
"哥哥笑什么？"顾棠迷迷糊糊地问。
"哥哥在想......"顾渊推开破木门，月光漏进来，照见桌上摆着他藏的灵米，"明天该给女帝送点什么赔礼。"
系统面板的蓝光里，"反派值400"的数字格外刺眼，像团要烧穿夜幕的火。
顾渊推开杂役房的破木门时，月光正从窗纸的破洞漏进来，在泥地上洒下斑驳的银斑。
顾棠在他背上睡得正香，小脑袋蹭着他的肩窝，发间的桃花簪子歪了，在她眉心投下一片淡粉的影子。
他轻手轻脚把妹妹放到草席上，替她掖了掖磨破边的被角——这床被子还是上个月他用扫阶攒的灵币换的，针脚歪歪扭扭，倒比从前的破布帘子暖和不少。
“叮——”系统面板在他识海亮起幽蓝的光，机械音比往常更清晰：“【反派值：400（双倍奖励己到账）】【可兑换物品：反天道修炼法诀（残篇）、药膳宗师记忆（初级）、伪神法则碎片（未解锁）】”
顾渊的指尖在空气中虚点，面板立刻展开兑换界面。
他盯着“反天道修炼法诀（残篇）”的图标，喉结动了动——这是他最想要的。
三天前被掌刑长老抽了三十鞭时，他就注意到，青冥宗的《青冥诀》修炼时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阻力，像是天道在刻意压制底层修士。
而系统提示里“反天道”三个字，像根火柴，“唰”地擦亮了他心里的火。
“兑换法诀。”他默念，面板上的数字瞬间减少200，一行金色小字浮现在他脑海：“《逆元经》第一重：破茧。引天地逆气入体，化天道压制为己用。需配合灵米三斗、赤焰兔血一盏、月桂露十滴……”
顾渊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摸出怀里藏的灵米——白天被污蔑偷灵米时，他故意顶罪，实则把真正的灵米藏在灶台砖下，此刻正鼓鼓囊囊塞在破布包里。
赤焰兔血？
他想起傍晚被老饕长老追着骂的那只兔子，嘴角勾了勾——那兔子他养了三天，每日喂灵草，血里的灵气比普通妖兽纯得多，宰杀时他特意留了小半碗，用荷叶裹着藏在房梁上。
“药膳宗师记忆（初级）兑换。”他又点了兑换键，反派值剩下200。
刹那间，无数记忆如潮水涌来：如何用灵菇配雪耳中和灵气，赤焰兔的哪块肉最适合熬汤，甜草根的采摘时间必须在月圆前三天……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顾棠床头那株蔫了的灵草，竟能一眼看出是缺了晨露——这是他从前当杂役时绝对注意不到的。
“哥哥？”顾棠翻了个身，小手指揉着眼睛坐起来，“我饿了。”
顾渊转身，脸上立刻扬起笑：“棠棠等会儿，哥哥给你煮灵米甜粥。”他蹲到灶台前，从砖下摸出灵米，又从梁上取下荷叶包的兔血。
锅是白天用过的破铜锅，他用袖子擦了擦，往里头添了山泉水，灵米撒进去时，颗颗泛着珍珠似的光。
“哥哥今天好厉害。”顾棠趴在草席边，晃着小脚丫，“那个姐姐的裙子好漂亮，她看哥哥的眼神，像阿婆看她养的芦花鸡下蛋。”
顾渊被逗笑了：“小机灵鬼，哪学的这些？”他搅着锅里的粥，余光瞥见窗外树影晃动——有人在偷看。
是秦长老？
他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三天前他故意在老饕长老面前露一手药膳，就是为了让这位爱吃的长老注意到他，现在对方派人监视，倒也在计划之中。
“棠棠，把窗台上的月桂露拿给哥哥。”他轻声说。
顾棠蹦跳着去拿，玻璃小瓶在月光下泛着清光——这是他昨夜扫阶时，特意在月桂树下接的露水，原本想着给妹妹擦脸，没想到成了《逆元经》的材料。
粥香飘起来时，窗外的动静消失了。
顾渊盛了碗粥递给顾棠，自己则端着另一碗，走到窗边。
月光下，他看见老饕长老的酒葫芦挂在院外的桃树上，葫芦嘴还滴着酒——这是秦无忌的标记，他在告诉顾渊：我在看着你。
“秦长老。”顾渊对着窗外轻声说，“粥还有热的，要进来喝一碗吗？”
桃树上的酒葫芦晃了晃，传来压低的咳嗽：“臭小子，谁稀罕你的粥！老子就是……就是路过！”话音未落，酒葫芦“嗖”地飞走了，带得桃枝乱颤。
顾渊低头抿了口粥，嘴角的笑更深了。
秦无忌表面上装得暴躁，实则是在试探他的底细——毕竟一个扫阶杂役能做出让筑基期修士都惊叹的药膳，还截了女帝的机缘，换谁都得怀疑。
但顾渊早有准备：他故意在熬粥时加了点甜草根，这味药材最能引动老饕长老的馋虫，刚才那碗粥里，还混了点他从系统兑换的药膳记忆里学的小技巧，能让喝的人觉得这粥“虽好，却也没超出常理”。
“哥哥在想什么？”顾棠舔着碗沿问。
“在想明天的事。”顾渊替她擦了擦嘴角，“青冥宗的秘境要开了，哥哥得准备点东西。”
“秘境？”顾棠歪头，“像故事里说的，有好多宝贝的地方？”
“对，有好多宝贝。”顾渊望着窗外的月亮，眼神变得幽深，“不过哥哥要的，不是普通宝贝。”
系统面板突然在他识海闪烁，一行新提示浮现：“【检测到青冥宗核心秘境‘玄霜窟’即将开启，宿主可触发隐藏任务：夺取秘境核心传承。任务奖励：反派值×800，伪神法则碎片×1】”
顾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窗台。
他能感觉到，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妹妹眉心的桃花，苏九娘梦中的光，秦无忌的怀疑，还有这即将开启的秘境，所有线索都在往一个方向汇聚。
他摸了摸后颈的桃花纹路，那里又开始发烫，像在回应什么。
“睡吧，棠棠。”他替妹妹盖好被子，“明天，会很热闹的。”
窗外，老饕长老的身影隐在树后，酒葫芦里的酒液晃出涟漪。
他盯着杂役房的破窗户，摸着下巴喃喃：“这小子……到底是哪来的？那碗粥的火候，连蓬莱仙岛的大厨都未必能掌握……”他从怀里摸出块玉简，正是方才趁顾渊不注意时，用灵气摄来的——那是顾渊藏在草席下的扫阶记录，上头密密麻麻记着每日扫了多少阶，捡了多少灵草，甚至连顾棠的生辰都写着。
“不对。”秦无忌皱眉，“扫阶杂役哪会把灵草按药性分类记录？这小子，藏得深啊……”他把玉简收进储物袋，转身往宗内走去，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绷紧的弦。
顾渊躺在床上，听着顾棠均匀的呼吸声，系统面板的蓝光在他闭着的眼底流转。
他知道，秦无忌的调查才刚开始，苏九娘的兴趣也在增长，而玄霜窟的开启，将是他真正展露锋芒的舞台。
“等着吧。”他在心里说，“这局棋，才刚下第一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