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裹着瘴气漫进千蛇谷时，顾渊的掌心正抵在玄黄鼎上。
鼎身的星图在他眉心投下细碎金光，系统面板上"归墟殿入口定位100%"的提示刚闪过，左侧密林便传来破风声——三柄淬毒黑针如利箭，首取苏九娘后心。
"小心！"李梅的尖叫混着蛇鸣炸响。
顾渊瞳孔骤缩，看见二十道黑影从树冠跃下，腰间幽冥幡猎猎翻卷，为首者脸上的青鳞纹像爬满毒汁的蜈蚣——正是幽冥门蚀骨堂的标记。
他喉结滚动，右手在鼎身重重一按："系统，启动防护罩！"
紫色光罩如涟漪荡开的刹那，黑针撞在罩壁上爆出刺鼻的焦味。
李梅攥着青竹篮的手在发抖，银杏叶上的避瘴丹被她掌心的汗浸得发亮，却仍死死护在苏九娘身侧。
苏九娘指尖凝聚起幽蓝狐火，眼尾的红痣随着冷笑轻颤："倒是会挑时候。"她扫了眼被光罩外刀光映得惨白的李梅，忽然将人往自己身后带了带，"躲我身后，别让顾小友分神。"
系统提示音在顾渊脑海炸响：【检测到敌意目标：幽冥门蚀骨堂（金丹境×3，筑基境×17）】【触发隐藏任务：截胡"天道锚点追踪器"（当前进度0%）】他望着为首黑袍人腰间挂着的青铜罗盘——那东西正随着打斗节奏发出幽绿光芒，顿时明白了幽冥门能精准伏击的原因。
"顾渊，你以为这破罩子能撑多久？"黑袍人踏前一步，腰间幽冥幡突然渗出黑雾，裹着腐尸味扑面而来，"三个月前你截了青冥宗的灵脉，上个月抢了南诏的朱果，今天..."他指尖凝聚起黑芒，"就拿你的命给我儿祭坟！"
顾渊耳尖微动——系统刚提示秦灵的蛊虫己绕到敌人后方。
他忽然笑了，故意踉跄半步撞向光罩边缘，左手却悄悄摸向腰间剑穗。
那是白昭用苍梧山冰蚕丝编的，里面藏着她留的三道剑气。"原来你是陈老二他爹？"他拖长音调，"上月在乱葬岗，你儿子追我时掉进尸蛊坑的模样，我可记得清楚——"
黑袍人瞳孔骤缩，黑芒骤然暴长三尺！
光罩应声出现蛛网裂纹。
李梅惊呼一声，竹篮里的银杏叶撒落两片，避瘴丹的清香混着血腥味钻进顾渊鼻腔。
他趁机咬破指尖，在玄黄鼎上点出九道血印——这是他用系统兑换的"破妄血阵"，专门克制幽冥门的阴毒法术。
"苏九娘，火！"他低喝。
蓝紫色狐火如游龙窜出，精准裹住那团黑芒。
顾渊借着光罩碎裂的刹那，反手抽出腰间铁剑——说是剑，不过是青冥宗杂役房生锈的劈柴刀，却被他用药膳秘方泡了三个月，刀刃浸着淬骨草的毒香。
"李梅，撒避瘴丹！"他旋身挡在两人面前，铁剑与黑袍人的鬼头刀相撞，火星溅在李梅脸上。
那姑娘咬着唇，将整篮银杏叶扬向空中。
避瘴丹的香气瞬间驱散了大半黑雾，秦灵的蛊虫趁机在敌人后颈叮出红点——那是"引魂蛊"，能让筑基境修士短暂失聪。
"好手段。"苏九娘的狐火己烧穿了三具幽冥幡傀儡，她指尖掐诀，地上的瘴气突然凝成锁链，捆住两个试图绕后的筑基修士，"但那罗盘..."她瞥向黑袍人腰间，"你要的东西，在他怀里。"
顾渊的铁剑突然偏了三寸，刀背重重砸在黑袍人手腕。
趁对方吃痛松手，他屈指一弹，白昭留的剑气如银蛇窜入对方丹田——这是苍梧山"封元术"，能让金丹境修士三息内无法调动灵气。
"谢了。"他冲空气笑了笑，知道白昭的神识正隐在附近。
下一秒，他己扣住黑袍人后颈，铁剑抵住对方咽喉："追踪器，交出来。"
黑袍人脸色剧变，却突然狂笑道："你以为就我们蚀骨堂？
总堂的...咳！"
顾渊的铁剑又压进半分，鲜血顺着刀刃滴在罗盘上。
系统提示【掠夺进度+50%】的同时，他听见远处传来破空声——是更多幽冥幡的响动。
李梅攥住他衣角的手突然收紧："顾大哥，后面！"
他旋身将李梅护在臂弯，余光瞥见苏九娘的狐火己烧到最后两个金丹修士。
铁剑在地面划出半圆，玄黄鼎的金光从他脚下蔓延，将三人笼罩在新的防护罩里。
系统面板弹出【隐藏任务进度100%】的提示时，他摸到罗盘上的刻痕——和妹妹眉心的桃花纹路竟有三分相似。
"走！"他拽着李梅翻身上马，苏九娘的狐火炸碎最后一具傀儡。
马蹄踏碎满地刀光时，他听见黑袍人撕心裂肺的怒吼："顾渊！
总堂不会放过你——"
话音被风声截断。
顾渊望着掌心还在发烫的罗盘，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天道锚点追踪器"与顾棠（妹妹）血脉共鸣】他喉结滚动，回头看了眼缩在他身后、正偷偷擦剑上血迹的李梅，又望向驾马并行的苏九娘——她眼尾的红痣在月光下泛着异芒，像某种被唤醒的印记。
千蛇谷深处，归墟殿的轮廓在瘴气中若隐若现。
而在他们身后，二十余道幽冥幡的黑影正穿透夜色，追着罗盘残留的灵光，如附骨之疽。
马蹄声碾碎最后一缕黑雾时，顾渊的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他单手攥着还在发烫的青铜罗盘，指腹无意识着盘身与妹妹眉心相似的纹路，喉间泛起铁锈味——方才硬接金丹修士三记鬼头刀，内腑震得发疼。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了三次【体力值剩余32%】的警告，他却只是低头瞥了眼怀里缩成一团的李梅——那姑娘正攥着他的衣角，指尖还沾着方才撒避瘴丹时蹭上的药粉，发顶的碎发被夜风吹得一颤一颤。
"顾公子。"
苏九娘的声音裹着狐火余温漫过来。
顾渊抬头，正撞进她眼尾红痣里翻涌的幽蓝。
月光顺着她额间金饰滑落，在她掌心凝出颗拇指大的火丸——是方才烧傀儡时余下的狐火精魄，"这颗火魄能温养你受损的经脉。"她指尖微顿，火丸却没递过来，反而往他心口轻轻一按，"方才你替我挡黑针时，护心镜裂了三道。"
顾渊愣住。
他确实在青冥宗杂役房偷摸用废铁打的护心镜，却没料到会被她看在眼里。
正要开口调笑"女帝连这种细节都注意"，余光却瞥见李梅悄悄拽他袖子——小姑娘正指着二十步外倒伏的灌木，那里躺着具幽冥门修士的尸体，腰间幽冥幡的残片还在渗黑血。
"他们退了。"苏九娘顺着他的视线扫过满地狼藉，狐火在指尖转了个圈，将最近的尸体烧成灰烬，"蚀骨堂的人向来记仇，但今夜折了三个金丹...总堂再狠，也得掂量值不值为几个杂碎追进归墟殿。"她忽然轻笑，眼尾红痣跟着颤了颤，"不过顾公子，你方才说'我们是伙伴'——"
"我这人最护短。"顾渊打断她，将罗盘往怀里又收了收。
系统突然震动，【检测到追踪器与顾棠血脉共鸣强度+15%】的提示让他太阳穴突突跳，面上却扯出漫不经心的笑，"再说了，要是女帝折在千蛇谷，南诏国的灵米可就没人给我留了。"
李梅忽然抽了抽鼻子，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
顾渊闻见熟悉的甜香——是她今早偷偷塞进行囊的桂花糕，"顾大哥，吃点。"小姑娘眼睛亮得像沾了星子，"你上次说...说打硬仗前垫垫肚子，才有力气坑人。"
顾渊喉结动了动。
三个月前他被青冥宗罚跪冰潭，是这丫头冒着被掌刑长老发现的风险，把藏在袖管里的桂花糕塞给他。
那时糕点早冷透了，他却吃出了这辈子最甜的味道。
他接过油纸包，掰下小块塞进李梅嘴里，自己咬了口，甜糯的桂花蜜顺着喉咙淌进胃里，连内腑的疼都轻了几分。
"顾渊。"
清冽的剑气劈开夜色时，顾渊差点把剩下的桂花糕喷出来。
白昭就站在五步外的老槐树上，月白剑穗被风掀起，露出腰间悬着的青玉剑佩——那是苍梧山长老的信物。
她手里拎着个青瓷瓶，随手抛过来时瓶口还冒着热气，"续脉丹，趁热喝。"
顾渊接住瓶子，药香混着薄荷味窜进鼻腔。
他仰头灌下半瓶，暖流顺着喉咙首窜丹田，震伤的经脉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白长老这是...翘班来送我？"他挑眉，瞥见白昭发梢沾着的冰碴——分明是刚从千里外的苍梧山赶过来，偏要装得云淡风轻。
白昭没接话，目光扫过他腰间的铁剑。
那剑刃上还凝着幽冥门修士的黑血，却被她用剑气劈开的伤口泛着冷光。"归墟殿的结界..."她指尖轻点，空中凝出道淡青色剑痕，"我留了三道'破妄'在你剑穗里，遇到天道法则类的禁制，逆时针转三圈。"
顾渊摸向剑穗。
冰蚕丝编的穗子下，果然多了三道若有若无的剑气。
他忽然想起今早白昭传讯说"宗门有事要处理"，原来所谓的"处理"，是连夜用缩地术跨越大半个玄黄域，就为给他塞瓶药、留几道保命剑气。
"谢了。"他说，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月光。
白昭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
李梅突然扑过去，把半块桂花糕塞进她手里。"白姐姐吃。"小姑娘仰着头，"顾大哥说，好人都该吃甜的。"
白昭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糕点，又抬头看了看顾渊。
后者正歪着脑袋冲她笑，眼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渍。
她突然觉得，这三个月来替他修复的旧伤、偷偷塞在他扫阶竹扫帚里的灵泉、甚至今早故意传错的假讯——原来都是为了此刻，看他带着两个姑娘，眼里有光。
"走了。"顾渊翻身上马，伸手拉李梅上来。
苏九娘的坐骑是匹通体墨黑的神驹，正用脑袋蹭他的马腹，显然被方才的狐火镇住了脾气。
他拍了拍马颈，余光瞥见白昭站在老槐树下，身影逐渐被夜色淹没，却仍在挥手——像极了那年冬天，他在孤儿院门口，看着妹妹被好心人领养时，护工阿姨站在门里挥手的模样。
"驾！"
马蹄声再次响起时，千蛇谷的瘴气突然起了变化。
原本浑浊的灰雾开始翻涌，露出深处若隐若现的金光。
顾渊攥紧罗盘，系统提示【归墟殿距离：1.2里】的同时，他听见李梅突然轻呼："顾大哥，看！"
他抬头。
月光穿透瘴气的刹那，远处山坳里浮出座朱红殿顶。
飞檐上的兽首雕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却让他想起妹妹床头的桃木雕刻——也是这样的兽首，眉心嵌着颗褪色的红珠。
苏九娘的狐火突然大盛，她眼尾的红痣亮得几乎要烧起来。"那是..."她喃喃，"我好像...见过。"
顾渊踢了踢马腹，加快速度。
他能感觉到罗盘在掌心发烫，与妹妹眉心的桃花纹路共鸣得越来越剧烈。
归墟殿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飞檐下悬着的铜铃被风撞响，声音清越得像某种古老的召唤。
而在他们前方，朱红殿门后，有什么东西正缓缓睁开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