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的指尖在石碑表面缓缓游走，石纹里渗出的幽蓝微光顺着他的掌心爬上手臂。
系统面板在识海浮起淡金色的进度条，显示着「符文破译度37%」——这是他用了半柱香时间，对照着伪神弱点解析图逐字比对的成果。
“第九行的‘灭’字，笔画方向反了。”苏九娘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狐尾尖轻轻点在石碑右下角，“上古狐族记载里，伪神当年篡改天道时，最爱用这种‘倒笔藏锋’的小手段。”她眼尾的红痣随着说话的动作轻颤，月光透过洞顶裂隙洒在她发间，那抹与顾棠眉心相似的桃花色，正随着石碑的微光若隐若现。
顾渊垂眸看她指出的位置，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在水晶洞外，这个总把“冷艳”二字刻在眉梢的女帝，为了给他争取时间，单枪匹马挑了陈风带来的十二名杀手。
此刻她狐耳上的血痂还没完全脱落，指尖却稳得像最精密的刻刀，正顺着石纹描摹那个“灭”字的正确走向。
“阿渊，姐姐的手好暖。”
顾棠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顾渊浑身一震，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石案上的符纸。
妹妹不知何时醒了，正歪着头看苏九娘，眉心的桃花印记亮得惊人，连石纹里的幽蓝都被衬得暗淡几分。
顾渊蹲下身，握住她微凉的手——那温度和十八年前雨夜蜷缩在他怀里时一模一样，可掌心的触感却多了层若有若无的法则纹路，像一张极细的银网，正顺着他的血管往识海钻。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检测到天道法则融合度提升至62%，触发次级共鸣】。
顾渊眼前闪过无数碎片：伪神残念在法则网后冷笑的脸、苏九娘被封印的狐族记忆、白昭那柄断剑里沉睡的剑心……最后定格在顾棠眉心的桃花上，那朵花的纹路，竟与方才石碑上被苏九娘纠正的“灭”字完全重合。
“小心！”
小狐狸的尖叫混着石屑崩裂声炸响。
顾渊本能地将顾棠护在身后，余光瞥见苏九娘的玉笛己凝成实质，狐火在笛身腾起赤金火焰——洞外的脚步声不是一个，是一片，像无数铁蹄碾过枯木，震得洞顶的钟乳石簌簌掉落。
“陈风的人？”顾渊压着顾棠的后颈往石缝里带，余光扫过洞外那抹熟悉的青冥宗服饰，心下却突然一沉。
陈风的人惯用淬毒短刃，可这脚步声里混着金属摩擦的锐响——是伪神的法则卫！
他之前在弱点解析图里见过，那些被法则侵蚀的修士，骨骼会被改造成武器，走路时关节处的银纹会发出这种声音。
“去后洞！”苏九娘的狐尾卷住顾渊的手腕，玉笛在洞壁划出一道火星，“我之前发现条密道，符文能屏蔽法则感应！”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顾渊皮肉里，眼尾的红痣因急色变得更艳，“顾棠的融合还没完成，不能被他们碰到！”
顾渊咬着牙跟着她跑。
狭窄的密道里，小狐狸弓着背在前面窜，尾巴上的毛炸成蒲公英；顾棠被他抱在怀里，桃花印记的光透过两人交叠的衣襟，在石壁上投下一片桃色阴影。
身后的法则卫越追越近，顾渊甚至能听见他们喉间发出的机械轰鸣——那是伪神残念在通过他们说话，说的是上古神语，翻来覆去只有一句：“夺回钥匙。”
密道尽头的石门“轰”地砸下时，顾渊后背抵着门，额角的汗滴进眼睛里。
苏九娘立刻扑到洞中央的石碑前，指尖在石面连点七下，那些被顾渊破译到一半的符文突然活了过来，银亮的光链顺着石缝爬满整面墙壁。
小狐狸则跳上顾棠肩头，用鼻尖蹭她发烫的脸颊，喉咙里发出安抚的呼噜声。
“这是……”顾渊抹了把脸，视线落在中央石碑上。
和之前那座不同，这座石碑通体墨黑，表面的符文不是刻上去的，而是像活物般在石面游走，每道纹路都泛着血锈似的暗红。
系统面板疯狂跳动，【检测到核心封印节点】的提示几乎要闪瞎他的眼。
“伪神当年封印自己残念的地方。”苏九娘的手指抚过碑顶的裂痕，狐火在她掌心凝成一面镜子，照出碑身内隐约的黑影，“我族古籍说，要破天道，得先让这黑影‘醒’过来——”她突然转头看向顾渊，眼波里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灼热，“而能叫醒它的，只有与天道法则同纹的……”
“桃花印。”顾渊低头看向顾棠。
妹妹不知何时又睡了，眉心的桃花正随着石碑的脉动明灭，每亮一次，碑身的符文就暗一分。
他突然想起系统刚激活时的提示：“做反派该做的事”——原来从截胡朱果开始，从替妹妹顶罪被逐开始，所有的骚操作都是为了此刻：让伪神的残念以为能夺回“钥匙”，却在最后一刻，用顾棠的桃花印，给那老东西最狠的截胡。
“破译度91%。”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轻柔。
顾渊抬头，看见石碑上的符文正在重组，原本游走的血锈红褪成月白，露出下面一行更小的字迹。
他伸手触碰那行字，指尖刚贴上石面，整座石碑就发出清越的鸣响，像某种古老的乐器被唤醒。
苏九娘的狐尾轻轻缠上他的手腕。
顾渊侧头，正撞进她眼底的星光——那星光里有他，有顾棠，有整个玄黄域被法则网笼罩的天空。
而在他们脚下，石碑的鸣响越来越急，像在催促着什么，又像在预告着什么。
“还差最后九个符文。”顾渊低笑，指腹擦过石碑上最后一片未显的纹路，“老东西，准备好接招了么？”
洞外，法则卫的撞击声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石碑内部传来的闷响，像有什么沉睡了万年的东西，终于，睁开了眼睛。
石碑最后的符文在顾渊指尖泛起月白微光时，整个洞穴突然发出金石交鸣般的震颤。
顾渊的掌心被震得发麻，系统面板“叮”地弹出猩红提示：【核心封印破除完成度100%】，紧接着是一串他从未见过的金色代码——那是伪神法则碎片的排列序列，每一个字符都在他识海炸出刺目星火。
“阿渊！”苏九娘的狐尾突然缠住他后领，将他拽得踉跄后退。
顾渊这才发现，方才还墨黑如铁的石碑，此刻正渗出粘稠的灰雾，雾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是被伪神吞噬的修士残魂，正用指甲刮擦着石碑表面，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
“这是……”顾渊的声音发涩。
他怀里的顾棠突然动了动，眉心桃花印的光芒如活物般钻入灰雾，那些残魂的呜咽声立刻弱了下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嘴。
苏九娘的玉笛在掌心转了个圈，赤金狐火喷薄而出，将灰雾逼退三尺：“伪神用残魂养法则，你妹妹的桃花印是天道本源，自然能镇住这些脏东西。”她眼尾红痣因紧张而泛着水光，“但灰雾里有法则卫的定位符，我们得——”
“顾小友。”
清越的剑鸣打断了她的话。
顾渊猛地转头，只见洞顶裂隙处垂落一道青锋，剑气裹着松木香劈散了半片灰雾。
白昭踩着剑刃跃下，素色剑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柄断成两截的剑——正是她当年为苍梧山挡大劫时碎的“无垢”。
她发间的木簪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目光却如淬过冰的剑锋，扫过顾渊怀里的顾棠时，瞳孔微微收缩：“你妹妹的法则波动太明显了，三里外有化神境修士的灵识扫过。”
顾渊喉结滚动。
他早该想到的——白昭的剑修灵觉能穿透十里迷雾，自己带着顾棠在石碑前折腾这么久，怎么可能瞒过她？
可此刻他更在意的是白昭眼底那抹藏得极深的担忧：“白长老怎么会来？”
“苍梧山和青冥宗有百年盟契。”白昭的指尖轻轻抚过断剑的裂痕，语气却软了几分，“再说了……”她忽然伸手，剑气凝成的指尖点在顾渊后颈，替他理了理被顾棠抓皱的衣领，“前几被陈风的人围杀时，剑气里混着我给你的护心印。”
顾渊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来了——半月前他替白昭去药庐取疗伤灵草，回来时被青冥宗外门弟子堵在山涧，是白昭的剑气突然从他袖中窜出，替他挡了致命一剑。
当时他只当是系统给的“反派护符”，却原来是白昭暗中留的后手。
“九娘。”顾渊转头看向苏九娘，“带小棠去你说的狐族密窖，那里的符文能屏蔽法则感应。”他将顾棠轻轻放进苏九娘怀里，妹妹睡梦中无意识攥住他的衣角，他心尖跟着颤了颤，“我和白长老去引开追兵——伪神要的是钥匙，我得让他们以为钥匙还在我身上。”
苏九娘的狐耳动了动，显然想反对，但触到顾渊眼底的决绝，到底只是将顾棠的小手塞进他掌心：“半个时辰后，我在西峰老槐树的树洞留信号。”她转身时狐尾扫过顾渊手背，是极轻的一握，像在说“小心”。
小狐狸“唰”地跳上顾渊肩头，尾巴卷住他的发绳：“本狐帮你盯后颈！那些法则卫的银纹刀专捅背心！”顾渊被它毛茸茸的触感逗得勾了勾唇，却在抬头时撞进白昭的目光——她正垂眸擦拭断剑，剑身上倒映着他的笑脸，连眉梢的弧度都清晰得过分。
“走。”白昭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剑气裹着两人破洞而出。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衣襟，顾渊这才发现白昭的手比他想象中凉——许是断剑的剑意太盛，连体温都被抽走了。
他望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突然想起系统面板里那个“骚操作评分”：若此刻说句“白长老的手比灵泉还凉”，评分会不会涨？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现在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他得想清楚怎么把追兵引到剑心共鸣的地方。
“去苍梧山的问剑谷。”白昭突然开口，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那里的剑冢能屏蔽灵识，且……”她顿了顿，断剑在掌心嗡鸣，“我有办法让剑心共鸣的波动引走伪神法则卫。”
顾渊的心跳漏了一拍。
剑心共鸣——他之前在系统奖励里见过这个词，说是剑修与契合者通过心境交融提升实力的秘术，可具体怎么操作，系统只给了半页残卷。
此刻白昭主动提起，难道她……
“别乱想。”白昭耳尖微微发红，却没松开他的手，“我苍梧山剑修的《同心剑诀》里有载：剑心共鸣需两人心境相通，你总说要护着妹妹，我总说要守着苍梧山——这样的执念，正好契合。”
山脚下突然传来法则卫的嘶吼。
顾渊低头，看见三缕银光正破云而来，是伪神的法则卫到了。
他反手握住白昭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剑气渗进她腕间：“好，那就去问剑谷。等解决了这些麻烦……”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在白昭挑眉时低笑，“我请你吃灵菇火锅，加十盘玄冰鹿肉。”
白昭的嘴角终于弯了弯。
她引动断剑，剑气如银河倾泻，裹着两人首掠向西北方的苍梧山脉。
月光下，顾渊看见她发间的木簪突然泛起微光，那是只有剑修本命物才会有的灵韵——原来这木簪不是普通的装饰，是她用断剑的碎片所化。
问剑谷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顾渊望着前方层叠的剑峰，突然想起系统面板里新弹出的任务：【与剑修白昭完成剑心共鸣，奖励：伪神法则抗性+30%，顾棠法则融合保护罩（24小时）】。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白昭，她的侧脸被剑气映得发亮，连眼睫的阴影都清晰可见。
“白长老。”他轻声道，“等会儿共鸣的时候……”
“我知道。”白昭打断他，指尖轻轻点在他心口，“把你想护着的人，都放进我剑心里。”
晨雾中，问剑谷的剑冢传来第一声剑鸣，像是在应和什么，又像是在预告，一场足以动摇天道的共鸣，即将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