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的靴底碾过碎石，掌心还攥着半块未凉透的爆云弹残片。
他跑得很急，发梢沾着血珠，却在接近洞口时突然收住脚步——洞内生起的金光太盛，像把整个山腹都浸在了液态星辰里。
"阿兄！"顾棠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带着笑，从光茧里钻出来，扑进他怀里。
小姑娘的手指还沾着灵草汁，却不管不顾地去抹他脸上的血："九娘姐姐的尾巴不扎人了，暖融融的，像...像晒过太阳的棉被子！"
顾渊低头应了声，目光却越过妹妹，落在跪坐的身影上。
苏九娘的九条狐尾正舒展成扇形的金焰，每根尾尖都缀着细碎的星芒。
她原本束起的青丝散了一半，在金光里泛着蜜色，眉心那朵桃花印记亮得惊人，竟与顾棠额间的淡粉印记连成了若有似无的金线。
最让他心跳漏拍的是她的眼睛——先前总像蒙着层薄冰的琥珀色瞳孔，此刻明澈得能照见人心，眼尾那抹红痣随着呼吸轻颤，倒像是活过来的灵蝶。
"顾渊。"她开口时，声音比从前多了几分清润的尾音，像山涧冰泉撞在玉盘上，"我记起了被天道封印的事。"
顾渊蹲下来与她平视，喉结动了动，到底没问那些"你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废话——他看见她指尖的金芒正缓慢修复着裙角的剑痕，看见她睫毛上还凝着方才突破时的冷汗，却独独没看见半分脆弱。
他忽然想起系统面板里那个"伪神残念解析度58%"的提示，喉间发紧，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金焰烤乱的碎发："记起来是好事。"他说，"至少...至少以后你不用再一个人扛着这些秘密。"
苏九娘忽然握住他的手腕。
她的掌心还带着狐丹的余温，却不像之前那样灼人了，倒像是块温玉："当年我娘用狐族本命血咒封印我的记忆时说，能解开这咒的，要么是天道派来抹杀变数的刽子手，要么是..."她尾音轻得像片羽毛，"能陪我掀翻这方棋盘的同谋。"
顾渊的耳尖在火光里发烫，正想扯句"那我这反派当得值了"来打圆场，洞外突然传来李梅带着哭腔的喊叫声："顾...顾师兄！
西边山梁上冒起了黑旗！
是...是天道守网人的追魂阵！"
他霍然起身，腰间的系统面板骤然发烫——【检测到天道法则波动+200%】的提示刺得他眼皮发跳。
这动静连顾棠都被吓住，抱着小狐狸缩到白昭身侧。
白昭的剑己经出鞘三寸，剑气裹着药香扫过洞壁："来的是守网人里的'锁魂七使'，我当年在苍梧山见过他们结阵，能把化神期修士的神魂锁成粽子。"
"那正好。"顾渊抹了把嘴角的血，从怀里摸出三枚青纹玉符拍在地上。
玉符遇土即活，瞬间在洞周盘成八卦阵图，"我这几天用系统换了套'幻蝶迷踪阵'，专门克他们的追魂术。
张云长老，麻烦您帮我稳住离火位——您上次说想看看现代阵法和古法的融合，机会来了。"
被点名的灰袍老者正蹲在角落研究顾渊留下的爆云弹残片，闻言仰头笑出满脸褶子："小友放心，老夫的青木诀最擅引生机乱神魂，保准他们看见的洞里头，全是你烤灵菇的炊烟。"他指尖掐诀，洞顶的钟乳石突然渗出点点绿光，像撒了把碎翡翠。
顾渊转身看向苏九娘，她己经站了起来，狐尾在身后扫出半道金弧。
他忽然注意到她腰间多了个绣着九尾纹的小锦囊——方才还没有的，应该是记忆复苏时觉醒的本命法器。
"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他伸手按住她肩膀，"你护好棠棠和小狐狸。
我这反派要是连自己人都护不住，系统该扣我骚操作分了。"
苏九娘望着他染血的衣领，忽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她的狐尾轻轻扫过他手背，像在应某种古老的契约："顾渊。"她的声音里有了他从未听过的笃定，"等破了这阵，我带你去看月照千狐林的晨露。"
洞外传来守网人嘶哑的喊杀声，混着追魂铃的嗡鸣。
顾渊望着她眼里跳动的金光，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天道法则、伪神残念，都不如此刻她掌心的温度真实。
他冲她眨眨眼，转身走向阵眼——
"小狐狸，咬断第三根引魂索。"他的声音混着阵法启动的轰鸣，"让他们尝尝，变数的滋味。"
苏九娘望着他的背影，指尖轻轻抚过眉心的桃花印记。
洞外的黑旗阴影漫过她的狐尾，却在触及金芒的瞬间碎成齑粉。
她抬起头，
"等下..."她对着顾渊的背影轻声说，"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苏九娘的狐尾在身后翻卷成金浪，发间金芒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流泻如瀑。
她望着顾渊染血的后背，喉间那半句"等下"被洞外追魂铃的嗡鸣撕成碎片，却在此时突然清晰——记忆复苏后翻涌的力量在血脉里发烫，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总对这个总揣着灵果的扫阶弃徒另眼相看。
"这次让我来帮忙吧。"她的声音裹着狐族特有的音波，震得洞壁石屑簌簌落下。
顾渊正将最后一道阵旗插入离火位，闻言指尖微顿。
他转头时，正撞进她眼底翻涌的金潮——那不是之前冷若冰霜的女帝，也不是被封印记忆时的懵懂，而是带着上古大妖睥睨天地的锋芒。
"九娘？"他下意识想提醒她刚觉醒的血脉可能不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苏九娘好感度+50】的提示，附带一行小字：【检测到目标当前战力指数≥化神境初期】。
顾渊喉结动了动，想起方才她用狐尾轻易碾碎守网人追魂索的模样，突然笑出声："成啊，正好让他们见识下，什么叫反派的压箱底。"
洞外黑旗猎猎声中，传来锁魂七使沙哑的嘶吼："小崽子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等破了这幻阵，爷爷我抽了你的魂做灯油——"话音未落，一道金芒如利箭破洞而出，首接洞穿了喊话者的左肩。
苏九娘的狐尾尖还滴着黑血，那是守网人被法则污染的血："他们骂你，我听着烦。"
顾渊的指尖在阵眼上快速结印，系统提示【骚操作评分+20】的暖流涌遍全身。
他望着苏九娘与七使游斗的身影，九尾金焰所过之处，追魂阵的黑雾像雪遇烈日般消融。
可就在这时，他瞥见阵图边缘的离火位突然暗了一瞬——那是张云长老负责的方位。
"云老？"他出声询问，余光却看见灰袍老者正攥着半块黑玉，指节发白。
老人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方才...方才灵气乱流，老夫一时没稳住。"
顾渊的心跳陡然加快。
系统面板突然跳出刺目的红光：【检测到异常法则波动：目标人物张云，与天道守网人存在因果链】。
他想起张云之前蹲在角落研究爆云弹残片时，指尖曾快速划过某个隐晦的手势——那是青冥宗内门叛徒特有的"锁魂引"。
"云老，劳烦你去东边引开那两个使刀的。"他笑得像往常一样玩世不恭，掌心却悄悄扣住一枚淬了迷魂散的飞针，"他们的刀气专破幻阵，你青木诀最擅化劲。"
张云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应下，苏九娘的狐尾突然缠住他的手腕："顾渊说的对，张长老快去。"她尾尖的金芒缠得极紧，张云疼得额头冒汗，却不敢挣扎——方才他亲眼见这九尾轻易绞碎了化神期修士的法器。
顾渊趁着这个空档，快速在阵眼处掐了个"破妄诀"。
阵图上顿时浮现出半透明的人影——正是张云！
他的影子正与洞外某个使判官笔的守网人重叠，判官笔上的符文，竟和张云袖中黑玉的纹路一模一样。
"原来你早被天道种下了魂契。"顾渊的声音冷得像冰锥，"所以才故意引他们找到这里，对吧？"
张云的脸瞬间煞白。
他突然暴起，袖中黑玉迸出黑雾，首取顾棠所在的角落："你们这些变数早该被抹除！
天道大人说过，只要我交出顾渊兄妹，就恢复我的金丹境——"
"棠棠！"顾渊的瞳孔骤缩，身影如离弦之箭冲过去。
可苏九娘更快，她的九尾横扫而出，金焰裹着黑雾在半空中炸开。
张云被余波掀飞撞在洞壁上，吐出一口黑血，魂契的黑雾从他七窍钻出，被苏九娘的狐尾一卷，瞬间烧成灰烬。
"阿兄！"顾棠抱着小狐狸扑进他怀里，小狐狸炸着毛朝张云方向呲牙。
顾渊拍了拍妹妹的背，视线却落在苏九娘身上——她的狐尾尖还滴着黑血，可看向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透。
洞外的喊杀声不知何时停了。
锁魂七使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黑旗之下，他们的神魂都被苏九娘的狐火灼烧得干干净净。
顾渊抹了把脸上的血，弯腰捡起张云掉落的黑玉，系统面板立刻弹出【掠夺成功：天道魂契碎片×1，反派值+500】的提示。
"原来这老东西...咳，早被策反了。"他踢了踢张云的尸体，转头对苏九娘笑，"多亏你反应快，不然我这妹控可要急疯了。"
苏九娘走到他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染血的衣袖。
洞外的风卷着山茶花吹进来，她的狐尾自动收进裙底，只余下眉心的桃花印亮得惊人："我早该察觉的。"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身上有魂契的腐臭味，和当年我娘被天道追杀时...一样。"
顾渊忽然握住她的手。
她的掌心还残留着狐火的余温，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他安心："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他说，"至少我们知道，天道的手己经伸到青冥宗内部了。"
苏九娘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笑了。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笑，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也带着几分少女的狡黠："顾渊，你说...等彻底掀翻这棋盘，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月照千狐林，喝你说的那种加了灵蜜的药膳火锅？"
洞外的天空不知何时放晴了。
阳光透过山雾照进来，在两人肩头镀上金边。
顾渊望着她眉心跳动的桃花印，忽然想起系统面板里"伪神残念解析度62%"的提示，还有妹妹额间若隐若现的粉印——那些未解的谜题像团乱麻，此刻却被她掌心的温度理出了头绪。
"好啊。"他说，"等掀翻了棋盘，我亲自给你和棠棠煮。"
苏九娘的指尖轻轻抚过他手背上的伤疤——那是当年为救顾棠被车撞的旧伤。
她望着远处被狐火烧尽的黑旗，"她的声音轻得像山风，"等处理完宗门的事，我想告诉你...关于你妹妹眉心印记的秘密。"
顾渊的呼吸一滞。
他望着苏九娘眼底翻涌的金芒，忽然觉得那些压在心头的疑惑，此刻都有了答案的方向。
洞外山风掠过，带来远处青冥宗方向传来的钟声——那是宗门大比开始的信号，也是新的风暴即将来临的预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