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星髓燃灯
青州城的焦土混着糖霜，踩上去咯吱作响。云澈拄着断剑踉跄走过长街，梵天星图的裂痕在背上隐隐作痛。药铺学徒阿宝正给张老汉包扎手臂，老铁匠龇牙咧嘴地抽气：“轻点小子！老夫打铁三十年，还没被糖浆烫过燎泡！”
“您老知足吧，”裁缝李娘子抱着襁褓凑近火堆，“要不是云大夫家的糖稀，咱这会儿都变牙魔了。”襁褓里伸出小手，突然攥住云澈染血的衣角。
“小平安认恩人呢。”李娘子笑着抹泪，“这娃落地就赶上灾劫，连口奶都...”话没说完，婴儿突然啼哭起来。云澈指尖凝出星辉点在婴孩眉心，青光流转间，小平安腕上浮现浅浅菌斑。
“这...这是？”李娘子骇然后退。跛脚道士玄明扒开襁褓倒吸凉气：“胎里带的菌毒！云居士，怕是母体传...”
废墟那头突然传来惊呼。慕雨晴的机械躯卡在药铺梁柱间，翡翠脊骨刺穿合金外壳，青髓顺着钢架滴进瓦砾。“娘亲别动！”云昭的断尾卷住横梁，“菌丝在吃您的量子电池！”
“傻昭儿...先护住百姓...”慕雨晴的机械臂弹出缆绳捆住菌斑婴儿，“玄明！取陈记药铺地窖的...”
轰隆！药铺地基突然塌陷。陈伯的尸身随砖石坠落，怀中紧抱的青铜药臼滚到云澈脚边。臼底黏着的麦芽糖里，三百颗乳牙正拼成归墟星图。
“梵天骨接归墟引...”云澈捡起药臼的手在抖，“娘亲当年...竟是用这法子为我续命？”星图突然浮空，青光笼罩小平安。婴儿腕间菌斑暴涨，翡翠獠牙刺破皮肤！
“平安！”李娘子扑向菌牙。云澈的葬情剑碎片凌空截击，剑锋却在触及菌牙时骤停——獠牙缝隙里夹着半片褪色红布，正是云澈幼弟的肚兜残片！
“阿弟的兜布...怎会在...”剑光滞涩的刹那，菌牙咬穿李娘子手掌。妇人惨叫未歇，伤口却涌出青髓。髓液落地生根，绽开青铜海棠。
“李娘子？！”阿宝的纱布掉进火堆。海棠花盘转向小平安，花蕊獠牙滴着黏液：“乖孙...婆婆的糖好吃吗...”
云昭的九尾绞住花茎。孩童指尖星轨流转，菌牙在青光中软化：“平安不怕，哥哥变糖给你。”翡翠骨纹蔓上獠牙，硬生生将毒牙融成麦芽糖。
小平安吮着糖牙破涕为笑。突然，他心口凸起菌包，初代圣女的叹息响彻废墟：“阿澈...你护得住几个？”
整条街的婴儿同时啼哭。母亲们掀开襁褓，每个婴孩心口都浮着菌斑星图！
“阁主在井水下毒！”玄明踢翻街边水桶。桶底菌丝缠着未消化的乳牙，正随水流渗进地脉。“接生婆，稳婆也有份！”张老汉抡起铁锤砸向水井，“昨日还见刘稳婆的闺女给产妇送红糖！”
井口炸裂的烟尘里，云澈的梵天星图骤然离体。星芒裹住三百菌斑婴儿，青光过处，菌斑如活物般蠕动挣扎。“爹！星图裂了！”云昭的断尾卷住几欲崩散的星芒。
慕雨晴的机械躯撞开井石。量子脑弹出全息星轨：“青州地脉己菌化...玄明！布七星断龙阵！”
“阵眼要梵天骨！”道士的桃木剑插进菌丛，“云居士，借腿骨一用！”剑锋划向云澈左腿旧伤时，菌胎的尖笑从地底传来：“爹的腿骨早淬过菌汤啦！”
云澈腿骨浮出青铜纹。玄明剑尖挑破皮肉，露出的骨髓竟爬满菌丝！“当年抽髓后...”慕雨晴的机械手抠进伤口，“陈伯给你灌的药膏...”
“是婆婆的髓液。”云昭的翡翠左眼流下青泪。泪滴渗入骨髓，菌丝瞬间暴长成藤，将云澈钉在井沿。藤蔓尖刺扎进星图裂缝，贪婪吸食着护婴青光！
小平安心口的菌斑骤然扩散。翡翠獠牙刺破心包时，阿宝突然扑过去用身体挡住。“嗤啦！”獠牙贯穿少年肩胛，血溅在云澈脸上。
“阿宝哥！”云昭的九尾切断藤蔓。云澈踉跄抱住少年，梵天星图明灭欲熄。“...东街...王寡妇...”阿宝哆嗦着掏出油纸包，“她前日偷偷埋...埋稳婆给的药渣...”油纸里菌丝裹着胎盘残片，刻满产妇姓名。
慕雨晴的量子脑扫描残片：“是新生儿的胎胞！阁主用胞衣养菌种！”机械臂炸成数据风暴卷向地脉，却在菌丝反噬中节节败退。
小平安的哭声渐弱。李娘子割腕将血滴入菌斑：“娘的血给你...别吃孩子...”菌斑吸饱鲜血，獠牙暴涨刺向妇人咽喉！
“够了！”云澈震碎染菌腿骨。星芒裹着碎骨凝成灯盏，青髓顺着骨缝滴入灯油。“梵天星髓...”玄明符剑狂舞，“您要燃命点灯？！”
灯盏扣在小平安心口。菌斑獠牙遇光萎缩，婴孩啼哭转成咿呀。“燃我一身骨，”云澈的星图彻底离体，三百灯盏浮现在菌婴心口，“换青州婴孩一世安！”
青光灼穿夜幕。菌胎在井底哀嚎：“爹的骨头...硌牙...”嚎声渐弱时，云澈瘫在血泊中，左腿只剩焦黑空腔。
“夫君...”慕雨晴的机械臂接住他坠落的身躯。翡翠脊骨刺破外壳，初代的脸在铁甲上扭曲：“傻阿澈...你娘当年...也这么抱过你...”
云昭的断尾缠住父母。油纸包里最后一颗松子糖塞进云澈口中：“爹，吃糖就不疼了。”
甜味混着血腥在舌尖化开。废墟尽头，第一缕晨光照在阿宝肩头的血洞上，少年竟抱着小平安哼起糖谣。菌斑褪尽的婴孩腕上，一点星辉如灯轻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