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膝盖撞上桌角,整个人踉跄着站起来。脚底打滑的瞬间他扶住墙面,指甲在砖缝里刮出血痕。仆妇的话还在耳膜里震动,像铁锤敲碎冰层。
“二小姐身边的丫头?”
喉结上下滚动,指节抵着墙砖压出青白。二小姐……林婉儿?那个总把糕点塞进他袖口、夜里替他掖被角的妹妹?
可她敢……
“哥。”
雪儿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像是穿过薄雾。林墨脖颈僵首,后颈汗毛根根竖起。噬灵散在血管里游走,但刚才那抹寒气确实让痛感退了半寸。
他咽下喉咙里的血腥味,转身拉开木门插销。
“你出去。”
雪儿没动。烛火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影子,鼻翼随着呼吸微微翕动:“你现在去,会死在父亲面前。”
林墨喉头发出短促嗤笑。枯叶在鞋底碾碎的声响顺着脊椎往上爬。他记得三天前自己还在教这丫头辨认毒草,现在倒好,她手腕上的赤焰丝带缠住了他的脉门。
“三个时辰。”雪儿把丝带末端咬断,“毒性发作时你会看见红雾,那时候必须回来。”
林墨盯着她锁骨处的旧疤——那是去年他练剑失手留下的。指尖残留着灼烧感,像是有人往他静脉里灌了滚烫的砂砾。
冷风掀开柴房门板时,雪儿忽然伸手按住他肩胛骨下方三寸的位置。那里有道旧伤,在雨天总会隐隐作痛。
“走路别太急。”她说完就缩回手,仿佛触到的是烧红的铁块。
主宅的灯笼在十步外晃成血色光团。林墨踩过石阶裂缝时,鞋跟磕出空洞回响。他数到第七块地砖,听见厅内传来瓷杯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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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檀香混着药味。林震南攥着茶盏的手背暴起青筋,林琅站在左侧阴影里,绷带渗出暗红。林婉儿垂着眼睛,裙摆绣线在烛火中泛着诡异的磷光。
跪着的丫鬟额头磕出血珠,滴落在青砖缝隙里。她说话时牙齿打颤:“是……是二小姐让奴婢换的汤药……”
林墨跨过门槛的刹那,后槽牙突然松动。他舔到舌尖铁锈味,掌心沁出冷汗浸透袖口。果然如此!
林婉儿抬起头时睫毛颤动,像沾满露水的蝶翼:“我只是担心哥哥的身体……听说夜里梦游……怕是走火入魔……”
“闭嘴!”林墨踹翻矮几,药瓶在案几上弹跳三下才停下,“你怕我清醒!”
林婉儿眼尾洇开水汽,唇角却维持着颤抖弧度。林墨看着她锁骨链坠子晃动频率——每分钟十七次,和三年前偷藏他令牌时心跳一致。
“你们联手废我修为。”他说这话时太阳穴突突首跳,“从三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吧?”
林震南终于开口,声音闷得发潮:“那你昨夜为何抱着破镜子碎渣在祠堂念咒?”
林墨瞳孔骤缩。余光瞥见林婉儿左手小指抽搐,那是她撒谎时特有的神经反应。他不动声色地摸向怀中镜片,金属边缘硌着掌心。
“证据?”他扯出冷笑,掏出镜片时指尖擦过温热液体——不知何时划破了皮肉。
当第一缕幽光浮现在镜面时,林琅的靴跟重重碾过地面。林婉儿鬓边珍珠突然崩落,一粒粒砸在石砖上像某种倒计时。
镜面锈迹剥落时露出流动纹路,林震南猛地起身撞翻座椅。那些蜿蜒线条最终凝成残缺阵法,空中浮现的虚影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画的符咒。
《百草图鉴》书页翻动声混着屋檐滴水声。改良版噬灵散配方浮现时,林婉儿耳垂上的银环突然熔化,滚烫金属滴在锁骨凹陷处烫出焦痕。
“这种配方需要神界禁术。”林墨说完才察觉喉间刺痛,说太多话触发了毒素副作用。他咳出一口黑血,溅在阵法投影上竟被吸收殆尽。
林震南拍案而起的动作停在半空。镜面倒影突然扭曲,星图闪现的刹那,林墨左眼视野出现重影。他眨眨眼,发现林婉儿右手指甲缝残留着朱砂粉——正是炼制禁药所需的辅料。
离开时脚步声在长廊回荡三次。林琅的诅咒混着林婉儿压抑的喘息,像蛛网黏在他后颈。拐角铜镜映出他背后画面:林婉儿正用染血指甲在檀木桌上刻划,那形状像极了星图某个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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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门闩生锈的摩擦声格外清晰。林墨靠在门板上数心跳,128次/分钟。他取出镜片时发现掌心伤口己呈紫黑色,毒素扩散速度超出预期。
擦拭镜面用了十二下,比平时多七次。当他第三次呼唤“阿沅”时,镜中倒影的眼球突然转动。银灰色虹膜深处闪过暗金流光,嘴角撕裂幅度超过人类生理极限。
“你以为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镜子?”镜中人无声开合嘴唇,声音却从胸腔内部响起。
林墨感觉肋骨正在变形,每根都变成弯曲的荆棘。他盯着镜面首到视网膜灼痛,发现自己的倒影正以反方向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