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睁开眼，鼻腔里灌满了霉味。干草蹭得脸颊发痒，像是虫子在爬。他眨了眨眼，听见几声嗤笑从头顶传来。
“废物醒了？”有人踹了他一脚，语气带着点兴奋，“还真能撑。”
他缓缓抬起头，稻草屑飘进眼睛，视线模糊了一瞬。等焦距重新对上，那张脸就悬在眼前——林琅。手里拎着个空木盆，嘴角咧开的弧度像刀割过的伤口，还没结痂。
“这不是我们林家的大少爷吗？”林琅蹲下来，膝盖压着稻草发出嘎吱响声，“听说你昨晚又梦游到祠堂去了？还抱着破镜子碎渣念叨什么‘天墟’‘清雪’……啧啧，脑子真烧坏了。”
林墨没应声，低头看了眼湿透的衣襟。水还在滴，顺着脖子往下渗。屋外鸡叫了一声，天刚亮，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人背脊一阵凉。
“怎么，哑巴了？”旁边一个少年抬脚踢他肚子，力道不轻。
林墨闷哼一声，喉咙泛起铁锈味。他慢慢首起身，肩膀僵硬得像冻住的冰。不是因为冷，是体内的灵力——卡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堵死了经络。
他闭上眼，神识沉入丹田。
一探之下，心头猛地一震。
噬灵散！
这东西，专门用来废修士根基的毒药。毒性会随着灵力流转侵蚀经络，一旦发作，轻则修为大损，重则走火入魔。
“你们……”他嗓音沙哑，“敢对我下毒？”
林琅嗤笑：“毒？我们哪敢。不过是让你清醒清醒，别总做那些白日梦。”说着，忽然一把揪住林墨的头发，“你以为你还配当林家的人？一个连筑基都做不到的废物，连我爹的靴子都不配舔。”
林墨没动，手悄悄摸向草垛边。指尖触到一块冰冷的金属——劈柴时崩断的斧刃碎片，锋利如刀。
他不动声色地攥紧，指节绷得发白。
“你说得对。”他低声说，“我不是废物。”
话音未落，铁片猛然划过林琅手腕！
血溅出来，洒在地砖上，像一朵朵绽开的红梅。
林琅惨叫一声，捂着手往后退，脸色瞬间煞白：“你——”
“我是林墨。”他站起身，眼神冷得像淬了霜的剑锋，“不是你们能踩在脚底的狗。”
几个少年愣了一下，随即扑上来。可他们哪里是他的对手？林墨虽受噬灵散影响，但前世的记忆和本能还在。他侧身避开一人挥来的拳头，反手用铁片割开了另一个人的裤腿。
“跑！”林琅咬牙喊，一边捂着流血的手腕往后退。
林墨没追，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忽然瞥见角落里一抹幽光。
是一块青铜镜碎片，半埋在稻草堆里，边缘己经生锈。
他心头一动。
那是母亲留下的古镜，去年不知为何碎了，被收进柴房。刚才林琅泼水时，似乎是从这附近拿的木盆。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弯腰，假装整理被打乱的稻草，顺势将镜片悄悄藏进了袖中。
“滚。”他冷冷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没人敢再上前。林琅咬牙瞪了他一眼，带着手下灰溜溜地退出了柴房。
门吱呀一声关上。
林墨靠在墙角，终于松了口气。可体内不适感却愈发强烈，仿佛有千万根针在五脏六腑里来回穿刺。
噬灵散……到底是谁下的？
他低头看着袖中的镜片，指尖微微颤抖。
镜面残缺，却依旧映出一双银灰色的眼眸。瞳孔深处，隐隐有星芒流转。
“阿沅？”他低声问。
镜片毫无反应。
林墨皱眉，正要再试一次，忽然听见门外脚步声响起。
“谁？”他迅速将镜片藏好，转身面对门口。
门推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是个少女，穿着粗布麻衣，脸色苍白，睫毛上凝着细碎霜花。
“哥。”她轻声唤道。
林墨心头一颤。
“你怎么来了？”
少女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根赤红色的丝带，末端还在轻轻晃动。
“你的伤……我感应到了。”她声音轻柔，“要不要我帮你？”
林墨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雪儿，你越来越厉害了。”
少女也笑了，可下一秒，她的眼神忽然变了。
“哥，你知道吗？”她轻声问，“有时候我梦见你死了，身边全是血……可我却记不起你是怎么死的。”
林墨心头一跳。
“那你呢？”他试探性地问，“你记得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少女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我不记得了……但我总觉得，我欠你很多。”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林墨的额头。
一阵清凉涌入体内，噬灵散的疼痛稍微缓解了些。
“哥，你最近……小心点。”她低声说，“我总觉得，有人想杀你。”
林墨还没来得及回应，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紧接着，一名仆妇冲进屋内，气喘吁吁地道：“不好了！老爷要亲自审问昨夜失踪的药材库守卫，说是发现有人偷换了林公子的汤药！”
林墨瞳孔骤缩。
“什么？”
少女的脸色也变了。
“你说什么？谁换了我的药？”
仆妇结结巴巴地说：“据说是……二小姐身边的丫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