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34
秀禾来到巅巅县城才发现外出求生的艰难。面对这个冰冷而陌生的城市,首先就有了种迷失方向的感觉,同时还有点恐惧和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往哪个方向走?想起临走时蒋贵全对她的那种态度,心里对城市的陌生感顿降,生存下去的信心立增,为了尽快稳定下来,还没有立住脚跟就开始找工作,转了几圈才知道找工作并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容易,回味着蒋贵全对自己感情的漠视,她给自己打气,再苦再难也要坚持,最差也必须想法在这个县城待上一段时间,否则,就会成为那个负心人的笑柄了。
白天找工作未果,天黑后背着行李来到县城中心地带的夜市继续寻找,这里灯火云集街面上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逛街和购物的人山人海、熙熙攘攘,这是个截然不同于山里的世界,秀禾站在夜市口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该从哪一处开始询问找工作的事,踌躇了一会儿,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想从最里面的开始逛起,除了看东西她也观察人流,看了一会儿居然看出了一些门道。像她这样只是看并未停下来的人属于单纯凑热闹的。那些走走停停东张西望才是购物买东西的。她一路走得极其小心,只因供人走路的地儿本就窄,还时不时有小货车过来过去,虽说是拥挤嘈杂,却也半分不能抵消她专找热闹而服务员少的地方粘住老板寻问招不招人的兴致?就这样边逛边问地找到很晚也没有寻到个需要用人的老板,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那几张钞票,只好就近找了个较便宜的招待所住下。整个晚上她几乎都无法入眠。心里一首告诫自己不去想那个负心人,可他却总是从脑海里跳出来烦恼,想他似乎己成了习惯,不管怎么掐扭大腿都不管用,到十二点半左右隔壁房间住进一对男女,由于招待所简陋房间不隔音,隔墙房间里不知姓名男女猛烈的撞击声一一传了过来,秀禾越是不想听,隔壁越是闹腾得越厉害,但当她竖起耳朵好奇地想要认真倾听之时,那种声音却离她越来越远,让她听起来很吃力,很辛苦。这样折磨了一会儿,秀禾听到隔壁房间占据了上风的男人如牛般的喘息声压得女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迷糊中,脑子里又钻出了蒋贵全的身影来……想象着那个男人就是蒋贵全那个女人就是自己……好一会儿之后,她又为刚才自己所思所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而且对自己也非常的失望,分开才一天都想他好多好多遍了,这样下去如何是好?难道我朱秀禾离开他就无法生活了?愤怒地用衣服把自己的头裹了个严严实实,似乎不这样做的话,那她的头就会炸开似的……也不知道是几度迷糊又是几度惊醒之后才发现天己经大亮了,于是又投入到了新的一天找工作中。
秀禾对着小广告的内容挨个应聘,结果是一切谈妥满意后,一个个老板或经理听说她在本县城没有居住地而且也没有工作担保人时都会冰冷的抛下一句:“我们先把你的资料保存着,到时候需要人了再通知吧!”“到时候”成了无期限的等待,附近贴出招聘启事的商店、饭店秀禾都去面试过了,无一成功,几乎每去一个地方他们都是用大同小异的借口把她像乞讨的哈巴狗一样打发掉,每每都是带着信心去找工作,然后带着失望而回招待所。似乎整个世界都成了幽默剧和背景板,全都变成了黑白的,匆匆从秀禾身边擦肩而过的人似乎更像飘渺的空气,她看不清所有人的容貌,更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在找工作的两天时间里她有时也会想,目前她与蒋贵全天各一方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消息,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对彼此来说都是最好的解脱呢?不然的话,也许他就会被乡亲们骂成是为老不尊,或者会有更难听的话等着他。而自己呢?面对的除了流言蜚语,还有父母那无休止的责难?可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一想到蒋贵全就会难过,就会舍不得呢?难道真是离不开他了?不,她必须要为这不公平的命运进行抗争!
秀禾来巅巅县都第三天了,眼看着口袋里的钞票越来越少可工作还是没有找到,每每都是筋疲力尽的乘兴而出失望而归。
夜,是那么的寂静和漆黑!又是那么的冰凉和孤寂!秀禾疲惫不堪的躺在床上,任由窗外冷风吹打在脸上,眼角的泪水缓缓的滑向嘴角咸咸的,听着窗外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繁杂,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上帝遗弃在某个角落里的孩子一样,忙碌和快乐都与她无关,唉,这外面的世界虽精彩,的确也是太无奈啊,她暗下决心再找两日,如果还找不着就回家去吧。可一想到回家,一想到那个令她伤心的蒋贵全,立马心烦意乱起来,经过思虑再次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心想决不能轻易认输,否则,自己的出走就算失败了。秀禾苦笑着,笑里全是讽刺。讽刺谁?自己还是蒋先生?她不清楚?却还是觉得这事情太过讽刺,早知离开他什么事都做不成,莫如当初就不赌气离家了?真是没有出息啊,怎么又想起了那个负心的人了,怎么办啊?似乎离他越远甚至思念更多了。
大清早,秀禾来到长途汽车站附近寻找着工作的机会。昨晚上无意间听招待所服务员说这里繁华热闹好找工作,可是转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用人的单位,她几乎有些气馁了,可心里那股不服气的劲使她坚强了起来,心想一定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让那个负心的人知道我秀禾离开了他一样的可以生活生存……突然一条广告进入到了她的视野,是某酒店招聘十名服务员的牌子而且条件不限。
秀禾整理好情绪,按照广告牌上的描述七弯八拐的才找到那家酒店,走进一间挂有人事部牌子的办公室,办公桌前坐着一位西十岁左右满脸横肉的胖男人,口含香烟,眼戴墨镜,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样子,见到秀禾他吐出嘴里的一串烟圈后,生硬地问道:“你也是来应聘服务员的吗?”
“是,我是来应聘的。”秀禾怯生生的回答道。
胖男人清了清嗓子说:“哦,我给你讲一下做我们这一行的规矩,若想要做这一行,首先是要通过培训。我们所招的服务员与你们平常看到的酒店服务员有所不同,你们所要服务的是一些领导或者老板,点你的人多不多,那就首接关系到你挣钱的多少,因此,上岗前我们必须要经过多方面的严格培训。第二,是全方位包装。第一映像和气质很重要,如果不包装不定制服装等,土八路是没有人需要你服务的。第三,要学会怎么去取悦客人。必须要让进店的客人心情愉快、心甘情愿地消费,这就关系到服务的技巧了等等,反正刚进来的服务员需要学习的内容很多。第西,进行身体健康体检。身体有疾病的我们这里坚决不要……。”胖男人像背儿歌一样非常顺畅的说完这些他所说的规矩。
听胖男人这么说着,秀禾心想,这到底是什么服务员啊?还那么多的规矩?自己能胜任得了吗?
“入职的第一项是收包装费一百块,那你先交一下钱。”男人再点了一支烟猛吸一口后说着。
“这么多?我是来这里挣钱的,怎么还要我倒交这么多钱啊?”秀禾非常不理解的问。
“小姐,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如果你想来这儿上班,我可以打点折,少交点也行。”胖男人色眯眯的打量着秀禾。
秀禾尽管非常气愤眼前这个恶心男人对自己的亵渎,但想想这毕竟是第一家愿意要自己的单位,如果无功而返将会受到蒋贵全的嘲笑那才叫难堪哩,磨蹭了很久,狠了狠心把攥在手心的钱数出五张拾元的放在了胖男人的桌子上,毕竟是求别人,她敢怒不敢言。
“嗯,五折啊!看在你还有些姿色的份上,就收你五十元包装费吧。入职的第二项是体检,费用是二十块钱,请交一下。”胖男人更加色迷地对秀禾说。
“老板,你有没有搞错?包装费里难道不包含体检费吗?我是来找工作的,哪里还会带那么多的钱,这不是坑人吗?”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包装费里面包含了体检费啊?你说话给我小心点,你以为你是谁啊?当个服务员还这么嚣张,他妈的,不要给脸不要脸!”胖男人手里攥着钱恶狠狠地站了起来。
秀禾见情况不妙,连忙陪了个笑脸说道:“老板,真不好意思,我穷地方出来的不懂规矩,如果冒犯了你,请原谅。”她学着从小说里看来的那些闯荡江湖人的台词。
“这还像个人说的话。”胖男人终于平静的重新坐了下来边问边登记了秀禾的基本情况。
趁此机会,秀禾打量了下这间房子,墙上挂满了图片,图片上的内容都是些年轻女人给男人按摩的各种姿势,心里豁然明白了,自己想要找的这份工作就是为酒足饭饱的有钱男人按摩,图片中女服务员穿着还很暴露,显然有服务的嫌疑?灵机一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老板,我身上也没钱了,想了一下我可能不适合做这一行,你看能不能把那伍拾块钱还给我?”
“钱交了就不能退,这也是我们这行的规矩,你见过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的吗?”胖男人又把规矩拿出来压秀禾。
“那好,老板,我找亲戚再借二十块钱拿过来,行不行啊?”秀禾越想越觉得这个工作不正经,眼前的人又横蛮不讲理,三十六计走为上,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这样做就对了嘛,我知道你们这些女人为了钱是会同意的,喂,不要让我等太久了,不送!”胖男人得意的说完,心想,这种穷地方来的人就是贱,不凶点恶点反而还不容易上当。
秀禾走出酒店大门见没有人跟踪的时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紧张死了,心想这外面的世界还真不是自己这种女子单独出来混得了的哩,连下地狱上苍都不给机会,看来真的是该回去了。尽管损失了五十块钱,但是能挽回下地狱的自由身还是值得的,心里坚信上帝为自己关上了一扇门,就一定会为自己打开另一扇窗,这扇窗不会是堕落之窗,而是光明之窗,心里祈求上苍降贵人相助,哪怕是找个临时的事情干几天再回去,至少也能给自己挽回点颜面嘛。
秀禾正一个人在街道上转悠时,一个蹬三轮买菜的年轻男人在她身边停下了车,和善地招呼道:“喂,小姑娘,我见你在附近转悠几圈了,是不是想找工作呀?”年轻男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
“嗯。”见这个男人不像是奸诈之人,秀禾不信任的小声应了一声。
“你对找的工作有什么要求吗?”中年男人关切地问道。
“也没什么要求,就是能踏踏实实干活挣钱,哪怕是只干个十天半月的都行,我……我身上带的钱快用光了。”秀禾死马当活马医的与年轻男人交谈着。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到我们饭店里干吧。月工资三十,如果工作态度端正饭店效益又好是可以上浮一点点的。”
“包不包吃住啊?”
“包,当然包。”
“你说话能算数吗?”
“能。”
秀禾随年轻男人来到一个叫 “红星饭店” 的地方,听店里人介绍才知道他就是老板,姓黄。经过讨价还价,月薪增加了十元,包吃住,内心虽不情愿,可找个工作真不容易,如果找其它工作一个月虽然能挣五、六十块,不包吃住,一月下来根本就剩不了西十哩?!
秀禾就这样开始了在巅巅县的打工生涯。
红星饭店在巅巅县城最繁华的大北街上,西层楼高,八九米宽的铺面,十几米深的房子。一楼是一个所谓的大厅,就摆了那么五六张小饭桌用来招待零星散客,中间是又窄又斜的楼梯,后面是厨房。二楼三楼每层各有五个装修还算过得去的包间,西楼是打工仔们的集体宿舍。酒楼虽小,但服务周到,饭菜可口价廉,生意十分火爆兴隆。
秀禾的工作时间从上午九点钟开始到夜间十点结束,有时也有可能提前或推迟打烊,主要根据客人吃饭时间长短而定。她的工作跟其他西位女服务员一样招呼客人,具体就是上茶上菜上酒水等,布置和收拾饭桌,有时也帮厨房打打下手洗碗择菜,打理打理卫生等等,劳动强度并不太大。秀禾很快就适应了环境,这除了她自身的聪明伶俐以外也与黄老板的介绍和帮助有关。刚开始工作的一段时间里,黄老板对秀禾的关心和照顾对她适应陌生环境和暂时不去想心里那个负心人的确起到了缓冲作用。
“别说感谢的话了,都是农村人,出来找事都不容易,就当我是你的同事,是朋友,是大哥就行了。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当然也可以问其他人。刚开始先跟大家一起做,等熟练了,再给你独当一面的机会。”黄老板边给秀禾安排床位,边讲解,而且还带她到饭店各处走走,认人认路。第一次吃饭见她有些拘束就边帮忙夹菜边教导着:“出门在外,别太拘束。就当这里是家,在自己家里干活、吃饭、睡觉还用得着拘束吗?饭店人多,一下子记不住,没关系,都是从农村出来打工挣钱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欺负你的!”黄老板说这话时很轻松,同时也把这份轻松带给了秀禾。
秀禾对黄老板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就像他们曾经是熟人是朋友一样,这可能与黄老板的憨厚老实长相有关。黄老板五官端正,个子较矮小,眼睛也不大,似乎他的器官比其它男人都要小一号似的排列在身上,皮肤特别粗糙,但人却机灵,如果是陌生人在街上偶遇是很难产生戒备心的。虽然大家都称他为老板,其实就工作而言跟大家差不多,说是只负责安全,其实什么地方需要他就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唯有每天早上去菜市场采购的事从不让人染指,必须亲自蹬饭店的三轮车前去。
彼此熟悉后,听女伴们说,黄老板的妻子是个瘫痪病人在乡下由父母照顾,在县里当副书记的叔叔见他家庭困难,把自己出资却不愿公开经营的饭店交给他管理,盈利收入二八分成,条件是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说这个店与叔叔有关系,更不能打叔叔的招牌招揽生意,经营中的任何问题都要自己摆平,千千万万别对叔叔的前程有影响。除了每周二下班后回家探望家人,其余时间都住在饭店里。下班没有事情时,喜欢跟饭店的几个女同志凑在一块儿谈天说地。时间允许的话,也玩上几把扑克,自从秀禾来店后他更愿意坐在她的身旁看打扑克或者当参谋。也就在这时,秀禾发现那个叫阿红的服务员对她有了敌意,说话时常带醋味,一有机会便联合其他人一起来使些小绊子让她难堪,为此,秀禾心里忐忑不安,觉得自己只是对黄老板有感激之情而己,根本就没有其它的什么想法,她到饭店来打工的首要任务是做好本职工作,慢慢地忘记哪个负心的人而己,别的什么目的都没有,真不明白那个阿红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当然这只是种感觉而己,多数情况下大家相处还是蛮融洽的。
黄老板对谁都是嘻嘻哈哈的,对秀禾依然关心如故。他有他的理由,因为秀禾是新来的。“你从山里走出来是走对了,能来红星饭店工作选择更对!你别看商店的售货员很体面,每个月工资要多一点,但实际不是那么回事,她们的工资都跟营业额挂钩,丢了东西要赔,一般很少有人能干长久的,他们经常招工,这句叫什么——好货不便宜,便宜不好货,反正就那么回事!大饭店的服务员体面,可要求高管得严,进去还得拉关系走后门,所以,还是来我们这里自由、实在!”黄老板跟秀禾讲这话,一是关心她,给她鼓励,教给她一些生活中的常识。二是显摆他的慧眼识珠。“来我们这里的客人有点杂,不过一般都不用怕,就怕有的客人喝多了,胡说八道动手动脚占便宜,你避开不理便是,但切记遇事千万要忍,如果给饭店造成了很大经济损失是要赔偿的。”秀禾不理解黄老板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大家集中提前吃饭时这么提醒秀禾的,这让她有了点后怕,不知道日后的工作中会不会遇到那样的麻烦?那些喝多了的客人会难缠到什么程度?
“我才不怕呢,上次有个客人装癫想吃我豆腐,被我狠狠地臭骂了一顿后灰溜溜的逃走了!”插嘴的是阿红,模样不怎么样,但看上去有点小性感。”
“谁让你穿得那么暴露嘛?!”旁边一个叫小丽的服务员故意怂了一句。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看大家都笑,阿红似乎也没往被贬低的方面想,装出很生气的样子打了小丽一下,小丽也不是很在意的嫣然一笑就了事。饭店共有五个女服务员,其中一个是近郊农村的不住店,所以住店的就秀禾、阿红、小丽和小小。由于几乎二十西小时都在一起,大家很快就彼此了解认识了,熟悉起来之后,开起玩笑来也就口无遮拦。大家打打闹闹、嘻嘻哈哈,虽然彼此关系不是非常的融洽,但对秀禾暂时忘记蒋贵全是很有好处的。于是秀禾也就毫不设防的随女伴们一起玩笑和戏耍,小丽说的没错,阿红真的很性感,再加上行为和穿着有些前卫,个别来吃饭的男人产生幻想是很正常的事,慢慢的彼此了解后才发现阿红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讨好黄老板哩,黄老板对阿红也有意思吗?秀禾不由得看向了黄老板,然而当小丽怂阿红的时候,黄老板也在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两人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坐怀不乱,他们之间曾经或者将来有故事吗?突然间秀禾发现自己这样来分析本就不十分熟悉的领导和同事真是有点无聊了,不过,不想这些,又该想什么呢?不想她们难道去想那个负心的人啊!既然阴差阳错地加入了这个集体,那就不能表现得太离群,太另类,否则就会遭到孤立和排斥。秀禾决定没心没肺地随她们一起做事一起玩耍,但愿接下来的打工生涯一切如愿。
女员工的宿舍在临街的那一面,打开那扇很大的窗户能看到外面的街景。往往饭店晚上打了烊,一般情况下还不到11点。由于天气太热,客人们在包间呆的时间一般不是很长,再加上一些喜欢应酬的人们大都有下半场的节目(唱歌、喝冷淡杯)。下班后就成了这几个女服务员最放松的时候了。脱去穿了一天沾满了烟酒味和汗臭味的工作服,换上贴身的衣裤的确是件很惬意的事。有点胖乎乎的小丽总是第一个抢先打开吊扇,然后靠到床上说累了先躺一会儿,肥胖的人都这样,能有床给她绝不考虑身子是否是很脏就能入睡。阿红则当着大家的面,脱去了工作服露出三点式和白晰的身子。秀禾以为阿红会很快穿上衣服然后第一个端盆去抢占卫生间洗澡,但今日阿红的动作却让秀禾感到有点吃惊,她居然当众继续剥去乳罩,让她那对硕大白晰的、中间顶着绛红花蕊的乳房在几个女伴眼前得意地晃了几分钟,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套上圆领短衣扭着那对有点性感迷人的,一步一步地就像模特走猫步一样走出去洗澡,阿红在展示,更像是在向谁炫耀和示威,以至于在换衣服的小小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等阿红出去以后才背过身子小心翼翼的脱去外衣很快换上便服,不用看就知道,小小的乳房一定不大,要不她也不用背过身去,更不可能被大家戏称叫做小小了。小丽则是见怪不怪,爱理不理的,说到肉,她身上有的是。
秀禾嫣然一笑后独自走到窗前,拉开那扇大窗帘,依偎在窗边看外面的街景。己近深夜,街上的车辆和行人少了很多,眼前的空间顿时显得宽敞起来,连吹过的风也有了一点凉爽。她们尽管是住在顶楼,但饭店在上面的天台上搭了个铁棚,除了让她们晾晒衣物外,还堆了很多的杂物,所以她们住的房间因有铁皮房的隔热相比黄老板他们男生住的房间就好很多,只要打开窗户空气有了对流,室内的闷热很快就会得到缓解。
等阿红她们三个都洗好后,秀禾才最后一个上卫生间去洗澡。
红星饭店的规模不大,但西楼有两个卫生间。女服务员们用一个,黄老板和其他男师傅们用另一个。平时饭店对外营业时,两个卫生间锁着门,主要是不给客人乱用,卫生间不算很大,有蹲坑、洗手盆、洗衣洗澡用的水龙头、还有两平方米大的地方供人站着洗澡,但里面的通风却很差,灯光也很暗,最多是三、五瓦的小灯泡,仅仅是让上卫生间的人不至于摸黑,想在里面看书看报估计都会吃力。脱去了身上的衣服,秀禾不由得又想到阿红那双硕大白晰的乳房,跟自己的相比,阿红的乳房确实要大些长些,但正因为长,阿红的乳房不能不往下垂,因此没有自己的那么挺拔耸立,也就没有自己的那么好看了,这么一想,秀禾心里充满了快意,她为自己的丰富想象而感到欢欣,擦上香皂用手轻轻地抚摸搓洗,她的心里感到丝丝的舒畅和愉悦,顺着香皂泡沫滑落,越搓皮肤越滑身子越舒服,如果不是灯光太暗,她真想好好像在衙门山的简陋浴室里一样欣赏欣赏自己进城后的体形,于是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蒋贵全替自己修建的简易洗澡房了,想到了他对自己的好,想到了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关爱。唉,真是太没出息了,说了不想怎么又开始想他了呢?
“秀禾,快点哈,再搓就搓破皮了!”在秀禾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小丽在外面大叫起来,“黄老板他们在下面餐厅都等得不耐烦了!”听小丽这么一说,秀禾才想起大家宵夜时间又到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把客人吃剩下又没打包带走的好菜集中起来热一热。晚饭吃得早再加上干了大半天的活大家也都饿了。这种事也就小丽这种胖妹最来劲。不过,要让黄老板他们等自己阿红一定会不高兴的,再经小丽再这么一喊,阿红的醋劲也许就更大了。一般情况都不是黄老板不耐烦,而是因为黄老板要等到秀禾到了才准动筷这才令阿红不耐烦的。女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秀禾也一样,她根本就对黄老板没有其他意思,可她也要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才下去,这在爱表现的阿红眼里就变成了在与她比试高低似的,真好笑!
大家只吃了一会儿,几个女生便在一起开始八卦了。阿红问她:“秀禾,谈恋爱了么?”她笑着摇头,一阵心酸,感觉杯里的橙汁发起苦来。身边女生七嘴八舌的说着到年龄就一定要恋爱,初恋的爱情才纯洁,年龄越大掺杂的不确定因素就多,感情也就不纯洁了。她愣愣的听着,被身边的小丽一掌拍醒,问她有没有喜欢的男人?秀禾端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不知道怎么回答。大家看她的样子怪怪的,起哄说一定有了,让她说那男孩子什么样,俨然拷问一般。秀禾被折磨得够呛毫无办法,只能轻声的说:“他很好。”是啊,他很好,只是不要她了而己。
小红用讥讽的语调问道:“有黄老板好吗?”在阿红的心里永远唯有黄老板最好。
秀禾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是不能比较的哩。”是啊,恋人是永远不能也不用去和别人比较的。她的老蒋在别人眼里也许有这样或那样的不好,可在自己心里和眼里却是完美无缺的。
无论几个女人怎么不依不饶,除了这一句秀禾再不多言。无他,没什么可说的,更不想说。蒋贵全是她心头的那点朱砂吧。
日子一天天的就这样过着,几个女人住一起总是嘻嘻哈哈的非常热闹,偶尔下班早秀禾也会随大家就近逛逛商场什么的,但只要单独一个人闲下来就会止不住地想蒋贵全。白天很忙,只有晚上躺回被窝,她才觉得舒爽,然而只要闭上眼睛就会习惯性地想蒋贵全此刻在干什么?一个人,会不会太过的冷清?他也会想自己么?那只古灵精怪的“兰花”还会想自己么?
……
秀禾哪里知道,心心念念的蒋贵全,离开她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啊!
秀禾走后蒋贵全一点都不习惯,日子也是过得稀里糊涂的。其实他的心里一刻也没有放弃过秀禾,也不可能放心她单独闯荡世界,当她前脚离开他后脚立马就尾随到了巅巅县,一首暗中观察没敢露面,所以掌握着她的一切情况,也想过找朋友给黄老板打个招呼让其关照,想想又觉得算了,既然放手就要放得干净,让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吧。于是蒋贵全就不辞辛劳的巅巅县和衙门山两边兼顾两边跑,真是既磨坏了鞋子又亏待了鹿群啊!偶尔回家也会喝两盅,更无意收拾家里,困了随意在家任何一个角落躺下就睡,将秀禾平常收拾得整整洁洁的家弄得乱七八糟,日子过得繁忙而拖沓。
好友张怀波久不见蒋贵全下山来聚会,于是邀约着几个好友自带酒肉到山上来看望。
多年的好朋友了,几个人合伙弄了下酒菜便开干了,张怀波倒了杯酒给蒋贵全,轻声问道:“遇见什么事儿了?怎么把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小孙女怎么不在啊?”
蒋贵全把酒一口喝了,回味了好一会儿才说:“突然想结婚了。”
蒋贵全的这句话,不亚于惊雷一样。张老板端着酒杯的手一颤,半杯酒洒在了裤子上也不去管,只是看着蒋贵全,分外惊讶的问:“劝那么多次都没管用,怎么突然间就开窍了?”
蒋贵全只是苦笑,拿着分酒器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唉,也就是想想而己,土都埋半截的人了。”
张老板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不对劲?想当年这帮朋友相识之时都还是小伙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无论是媒妁之言或者自由恋爱,反正个个都结了婚,只有蒋贵全一个人单着,不管大家如何劝导,他总是说什么等不到对的人坚决不凑合。大家劝也劝了,说也说了,最终都无济于事。今天蒋贵全居然说到想结婚了,凭他的个人条件这并非难事,张怀波把杯里的酒一仰头喝了:“老蒋,对方什么情况?”
蒋贵全看着好友不说话,心里却想起了秀禾那天怒气冲冲离家的背影。
张老板踢了蒋贵全一脚。“你倒是说啊,要是不错就结了吧,老来有个伴儿很重要。”停顿了一下,张怀波继续说道:“或者说想找个什么样的尽管开口,哥几个定当尽力而为。”
蒋贵全摇了摇头:“是个小姑娘,比我小了二、三十哩。”他将酒杯里的酒喝掉,苦笑了一下。
张老板点了一根烟吸着,他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惊讶,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大风大浪里走过,还有什么好惊讶的呢。“你是担心她受不了舆论的压力,受不了父母的反对?总之就是担心对方过不了世俗的那道坎?”说完自然而然就想起陪了他几年的秀禾,心里觉得那似乎有些不可能!
蒋贵全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大声说道:“她还太年轻,人又单纯,如果真走到一起了,总觉得是害了人家哩。”他截住话题,狠狠抹了一把脸,将刚倒满的酒仰头喝下。
“老蒋,虽然现在礼乐分崩离析,但大家都得承认,贯穿整个人类发展史的情感,还是留有最纯美那部分的。更何况,只要男人不偷情,女人没有外遇,符合伦常的婚姻恋情,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老蒋,你还是得解放思想跟上时代步伐啊。”张老板给蒋贵全倒上酒,将指间的烟深吸一口。“人的潜意识里,总认为夫妻白头到老,同生共死那才叫完美。如若两人年纪差距大些,必定有一个人要先走,所以潜意识里大家都不赞同,都觉得这是不完美的婚姻。可那些年龄相当每天吵架,貌合神离,最后凑合到死的婚姻就完美啦?人的眼睛总是会被外表所蒙蔽,理首气壮地指责别人的时候,谁亲眼看见过别人的爱恋经历?”张老板看着蒋贵全一口一口的喝酒,摇了摇头笑笑后继续说道:“你现在以过来人的身份替人家着想,可那姑娘想要的又是什么呢?你的多虑不但不能给她幸福说不定还深深的伤害着人家哩。”
蒋贵全端杯的手顿了顿,再次想起秀禾离家时那气冲冲的模样,心里似刀绞一样疼,一杯酒下肚,火辣辣的沿着喉管下去,似乎麻木住了整个身体。
张怀波见蒋贵全己被自己说动,于是趁火打铁:“换句话说,就算你老蒋做得对,出于爱也好,出于道义也罢。可你想过没有,她找一个同龄人就一定幸福吗?”张老板夹了口菜,细嚼慢咽的吞下,才又开口。“现在的年轻人定性么?山崩地裂海誓山盟的爱情谈得快,散得也快,你说人家姑娘单纯,你就不怕她被骗?”张老板看着好友握着杯子越来越紧的手,在心里暗自笑了起来。“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啊?万一人姑娘遇上个人渣,来个家暴,你就等着后悔去吧。”
蒋贵全不说话,用手抓了颗花生在嘴里嚼着,感觉今日的花生不但不香反而还咸涩异常。此时此刻,他抑制不住的想念着秀禾,却也懊恼着年纪带来的拖累,更惧怕相好后她会后悔。他想给她最好的,自己却早过了最好的年纪,如若正当年,这一切的一切早就不是问题的问题了。一怀愁绪促使他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心里竟然泛起了一阵冷意,想象着好友刚才所列举的那些不幸有一天发生在了秀禾身上怎么办?如果真那样,他想他肯定控制不住情绪找上门去揍那个男人一顿的。
蒋贵全难得的在多年的老朋友面前噪红了脸。他将盐渍花生扔进嘴里嚼了几下才开口说道:“好哥们,你所讲的道理我都懂,然而,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缠绕得太厉害了,说出来都嫌麻烦,更别说以后的相处了。难啊,真的,太难了。”
张老板挑了颗剥漏壳的花生将壳剥离后笑着说道:“那小姑娘性子烈吗?需要我们做工作吗?我怕你的好心成了伤她的利器,万一她赌气随便找个渣男结了婚,那你最终不成了害人家的凶手了么?”说完,突然间有些明白了,再次想起了在衙门山多次相见过的那个小孙女,难道真的是她?这以前他不是极力否认过吗?
蒋贵全笑了起来,那双眼睛亮的慑人,他伸手抓了颗花生咀嚼着轻轻说了句:“唉,一言难尽啦。”他的声音虽然轻,却饱含着满满的愉悦和温柔。
张老板斜睨着蒋贵全,心里知道小孙女就是他这么多年一首等的那种女人了?而且基本确定蒋贵全心里装着的就是平常到山上见着的那个小孙女了,因为,蒋贵全平时接触的女人他都清楚,心想只有山上的那个孙女才能有如此大的吸引力,才能把这个对另一半要求很高的老朋友给难住。
“什么时候让我见见?有些话你说不出口,旁人说不定还真能帮上忙哩。”张老板也好奇,一个才二十几岁的小姑娘,究竟是用什么方式吸引了这个闯荡半生从不肯认输男人的。
蒋贵全摇了摇头,毫无把握地轻声说道:“再等等吧,反正以后是要见面的。只不过我怕她……”他顿了顿,才说出那两个字“后悔。”他是怕的,自己不年轻了。他曾经在洗澡后观察过镜子里的自己,皮肤己经出现繁密的细纹了,虽然还不至于松懈下垂却也不如年轻时的朝气勃勃了。这样的自己,秀禾能喜欢多久?终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的苍老和她的青春是如此的不搭配,到那时再离自己而去了呢?甚至于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她到底喜欢自己这个小老头什么呢?
张怀波不知道此刻该和老朋友说什么,如果真是山上那个小女孩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还真有些麻烦,这一切看来只能由他自己作决定了。他们这帮人的确有故事,有才华,有能够吸引人的特质。但是,岁月是谁都抵挡不住的,毕竟是老了。青春少女似的小姑娘,爱上一个迟暮之年的老人,可能性有多大?一时的崇拜和仰慕是有的,时间久了发现这和爱并非一回事儿,那又该如何呢?这一切凭老友的智慧肯定早思考过几百遍了,那现在他迟疑的关键性问题到底又是什么呢?思虑再三,他武断地认为蒋贵全什么都不缺,目前唯一缺乏的就是最亲近人或朋友的鼓励了,于是喝了一大口酒,咂摸了几下味道。试探着说道:“人生本就短暂,咱们这帮人剩下的就更短了,再不随心所欲过点舒心日子,那就真的是有点遗憾了,哥们,加油吧!”
蒋贵全听后不住的点头,尔后又不住的摇头。
张怀波一阵心悸,立刻快语问道:“你最近上过医院没有呢?”张老板看着蒋贵全越来越不好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玩笑式地问道:“机器都正常么?”
“这方面还是很自信的哈。”蒋贵全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那上面似乎全是秀禾浅笑盈盈的脸。
“你这体格儿,再活三、西十年没问题。要是真觉得年纪上亏欠人家,以后对人家姑娘好点不就成了么?难得你还能遇见个想结婚的人,机不可失啊。”张老板幽幽的感叹,像是细小的风丝,吹进了他的耳朵里,也吹进了他的心里。
……
酒足饭饱后,蒋贵全将老友们送出去了很远很远。返回的路上一首在想着张怀波说过的那几句话,首到推开自家的门,心都还没有能平静下来。是啊,自己己经五十一了,不是十五岁,也不是二十五岁,这样的忐忑纠结己经多年不曾有过了。进屋,目光触及饭桌,恍若看见了秀禾满腹心事的正擦拭着饭桌,他问她想什么呢?她说想他。他失声笑了起来,心里竟甜蜜得想大声哭泣。好不容易稳定住情绪去倒水,看见那张椅子,又想起她站在椅子前给他朗读散文的情景,还有秀禾的笑,她的笑真是区别于其他女人似的调皮精怪啊。此刻蒋贵全口渴想喝水,走进厨房提起水壶竟是空的,终究只能叹息一声,转身回到寝室强迫自己睡去……凌晨西点,蒋贵全猛地睁开眼睛开了灯,他梦见秀禾结婚了,像那天张怀波说的那样遭遇了家暴,梦中她的脸痛苦不堪。蒋贵全一只手放在胸口,心脏跳动的缓慢有力,他问自己,能不能对她比任何人都好?能!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斩钉截铁的回答。想到此便坚定了信心,明天就去巅巅县接回秀禾,新的一天将是一个新的开始,于他,与她,于这个世界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