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
苏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像只炸毛的猫一样瞪着站在床前的萧临。
"朝廷调令。"萧临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所有军医随军北上，不得有误。"
"我晕马。"苏糖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给你准备了马车。"
"我晕车。"
"......"
萧临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忍耐。苏糖偷偷从被子缝隙里往外看，发现将军的右手正无意识地着剑柄，骨节发白。
"苏糖。"他咬牙道，"这不是商量。"
"将军，"苏糖从被子里探出头，眨巴着眼睛，"您不是说送我回青州吗？怎么变成随军北上了？"
萧临的表情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三天前他确实打算送她去安全的青州，但朝廷一纸调令打乱了所有计划——北境战事吃紧，所有军医必须随主力部队北上。
"情况有变。"最终，他生硬地回答。
苏糖撇撇嘴，慢吞吞地爬下床。她昨晚偷听了赵青和萧临的谈话，知道这次北上凶多吉少。北狄十万大军压境，而朝廷只派了区区三万援兵，明显是要萧临去送死。
"我收拾东西。"她小声嘟囔，磨磨蹭蹭地往药箱里塞药材。
萧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背影上。苏糖今天穿了一件略显宽大的外袍，更显得身形单薄。她弯腰收拾药箱时，一缕发丝从束发带中滑落，垂在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将军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伸手替她拂开那缕发丝，但最终只是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辰时出发。"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大步离开。
帐帘落下，苏糖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宿主，】系统忧心忡忡地问，【你真的要随军北上吗？很危险的！】
"不然呢？"苏糖翻了个白眼，"军令如山，我还能抗命不成？"
【可是......】
"别担心，"苏糖突然狡黠一笑，"我有办法让将军后悔带我上路。"
系统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办法，就见苏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包袱，里面装满了话本、零食和一个......绣花枕头？
【宿主......】系统无力地呻吟，【你这是去打仗还是去踏青啊？】
苏糖没理会系统的哀嚎，哼着小曲继续收拾她的"行军必备品"。当她把一包蜜饯塞进药箱暗格时，系统终于放弃了治疗。
辰时整，大军整装待发。
苏糖抱着她的小包袱站在营地中央，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队伍，不禁咽了口唾沫。三千铁骑打头阵，后面是两万步兵，粮草辎重压阵，旌旗招展，刀枪如林，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苏医官，这边请。"
一个亲兵引着她来到队伍中部的一辆马车前。这辆马车明显是临时改造的，比普通辎重车宽敞许多，车帘换成了厚实的毛毡，甚至还加了个小窗户。
苏糖挑了挑眉，抱着包袱爬上车。车厢里铺着厚厚的毛毯，角落里放着一个小炭炉，座位上还贴心地垫了软垫。她忍不住摸了摸那软垫，手感异常熟悉——这分明是从将军大帐里的椅子上拆下来的！
随着号角声响起，大军缓缓开拔，马车也开始微微晃动起来。
起初，苏糖还饶有兴趣地透过小窗户看外面的风景。但很快，单调的行军节奏和车厢的摇晃让她昏昏欲睡。她打了个哈欠，从包袱里掏出绣花枕头，往座位上一放，蜷缩着躺了下来。
"这才叫生活......"她嘟囔着，很快进入梦乡。
"停！全军休整！"
传令声将苏糖从睡梦中惊醒。她揉了揉眼睛，发现马车己经停了，窗外天色尚早，按理说还没到日常休整的时间。
"怎么回事？"她掀开车帘问道。
车夫是个年轻的小兵，闻言回头恭敬地回答："回苏医官，将军下令提前休整。"
苏糖眨眨眼，隐约明白了什么。她探头往前看，果然看到萧临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方，此刻正调转马头往后军方向去。
"我们走多久了？"她问。
"两个时辰。"小兵回答，"按将军平日的行军速度，本该走西个时辰才休整的。"
苏糖心里暗笑，表面却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缩回车厢里。她从包袱里摸出一包蜜饯，美滋滋地吃起来。
【宿主，】系统幽幽地说，【将军这是为了你才放慢行军速度的吧？】
"谁知道呢？"苏糖无辜地眨眨眼，"也许是他自己累了？"
系统如果有实体，现在一定在翻白眼。
休整结束后，大军继续前进。苏糖发现行军速度明显比上午慢了许多，马车几乎不怎么颠簸了。她好奇地掀开车帘往前看，这一看差点惊掉下巴——
萧临不知何时下了马，此刻正亲自牵着她的马车走在队伍中段！将军一身戎装，腰间佩剑，却像个普通车夫一样牵着马缰，步伐稳健地走在前面。
"将、将军？！"苏糖结结巴巴地喊道。
萧临头也不回："坐好。"
苏糖缩回脑袋，整个人都懵了。她偷偷从车窗缝隙往外看，发现周围的士兵们个个表情古怪，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副将赵青骑马跟在后面，一脸"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
"系统，"苏糖小声问，"我是不是眼花了？将军在给我当车夫？"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宿主，我建议你珍惜生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糖撇撇嘴，重新窝回软垫里。不得不说，将军驾车的技术确实好，马车几乎不颠簸，比上午舒服多了。她打了个哈欠，又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个颠簸，苏糖猝不及防从座位上滚了下来，一头栽向前方——
"呜......"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苏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将军腿上。原来刚才颠簸时，萧临及时掀开车帘接住了她。
"没事吧？"将军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紧张。
苏糖迷迷糊糊地摇摇头，半梦半醒间竟然把脸在将军膝盖上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软......"
萧临浑身一僵，却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她。他低头看着苏糖毫无防备的睡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个笑容被跟在后面的赵青看得一清二楚，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就这样，大军以龟速前进了一整天。傍晚扎营时，士兵们私下议论纷纷：
"咱们这是行军还是游山玩水？"
"嘘——小声点！没看见将军亲自给苏医官驾车吗？"
"我参军五年，第一次见将军这么......温柔？"
"你们懂什么！苏医官那是军师！将军这是在礼贤下士！"
夜幕降临，营地篝火点点。
苏糖坐在为她特设的小帐篷里，美滋滋地喝着热汤。
帐帘突然被掀开，萧临大步走了进来。
"明日还要赶路，早点休息。"他简短地说，目光扫过苏糖面前几乎没动过的晚饭，"不合胃口？"
苏糖摇摇头："不太饿。"
萧临皱眉，转身出了帐篷。不一会儿，他亲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回来："吃这个。"
苏糖接过碗，惊讶地发现粥里加了枸杞和红枣，还有几片参——这分明是补血的药膳！
"将军......"她抬头，正对上萧临深邃的目光。
"你今日脸色不好。"将军生硬地解释，"行军辛苦，多吃点。"
苏糖心头一暖，小口小口地喝起粥来。萧临就站在一旁看着，首到她吃完才接过空碗。
"明日......"他犹豫了一下，"还由我驾车。"
苏糖差点被口水呛到："不、不用了吧？将军您是一军主帅，怎么能......"
"无妨。"萧临打断她，"你睡好就行。"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松，耳根却微微泛红。
她躺回床上，抱着软乎乎的被子打了个滚。帐篷外，月光如水，洒在将军独自站在山丘上的身影上。萧临望着北方隐约的山影，眉头紧锁。
"将军。"赵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斥候回报，发现北狄侦察兵的踪迹。"
萧临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距离？"
"三十里。"赵青低声道，"他们似乎......对我们的行军路线很熟悉。"
将军的拳头猛地握紧，骨节发白。月光下，他的侧脸如刀削般锋利，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传令下去，明日起加强戒备。"
赵青领命而去，留下萧临一人站在月光下。将军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苏糖的帐篷，冷峻的表情柔和了一瞬。
"不管是谁......"他低声自语，"都别想动她一根汗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