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骗局（下）**
#### **1.**
暴雨倾盆，整栋美术楼在雷声中扭曲坍塌。
墙上的蜡笔画不断重组，最终定格在一张儿童病床上——小女孩蜷缩在角落，怀里抱着三个简陋的布偶。
**恐龙睡衣的胖子。**
**黑衣怀表的男孩。**
**白大褂的少女。**
而病床边的监护仪上，显示着同一个名字：
**莫雨。**
“我们……是她的‘人格’？”我声音发颤。
顾旻死死盯着照片：“不对。如果是人格分裂，为什么我们能独立存在于现实世界？”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正在崩塌的校园。远处的人工湖沸腾如熔岩，图书馆的书籍自动焚烧，灰烬在空中组成不断重复的句子：
**[认知错误][记忆污染][系统重置]**
“先离开这！”顾旻拽着我冲向走廊，却发现楼梯己经变成了一幅巨型铅笔画——每一阶都是细密的交叉排线，踩上去就会陷进纸面。
我掏出王启的螺丝刀，狠狠扎向墙壁。
“滋啦——”
如同划破帆布的声音，墙面裂开一道缝隙。外面不是街道，而是一间……
**停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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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冷白色的灯光下，十二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排列成环。正中央的解剖台上放着一个玻璃罐，里面漂浮着——
**一颗鲜活的大脑。**
皮质表面布满了和我掌心一模一样的发光纹路。
顾旻掀开最近的白布，下面是一具机械躯干，胸口别着银色塔徽。再掀开一具——这次是真人，穿着Z世界里杨教授的西装，后颈烙着罗马数字Ⅳ。
“第西批志愿者……”顾旻的指尖触到第三具尸体时，白布突然自动滑落。
我胃部一阵痉挛。
**是王启。**
不，准确说是“某个版本”的王启——他左臂装着机械义肢，太阳穴插着数据线，嘴角却还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
解剖报告钉在床头：
【实验体γ-7】
【植入记忆：妹妹死于车祸】
【行为表现：过度保护倾向】
我踉跄后退，撞翻了某个托盘。叮叮当当的手术器械中，混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童年王启牵着穿红裙子的小女孩，站在游乐园门口。**
照片背面用红笔圈出了小女孩的脸，旁边批注：
**[认知病毒原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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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所以……王启的妹妹才是‘异常’？”我嗓子发干，“那她现在——”
“就在这里。”
顾旻突然举起怀表，表盘玻璃反射出我们身后的景象——
**穿红裙子的小女孩不知何时站在停尸房角落，正在翻阅解剖记录。**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她看起来最多十岁，羊角辫上别着草莓发卡，裙摆沾着冰淇淋渍。但当她抬头微笑时，嘴角一首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
**铅笔尖。**
“哥哥们好慢呀。”她蹦跳着靠近，小皮鞋在瓷砖上踩出黏腻的水声，“我等了好久好久呢。”
顾旻的怀表发出濒临崩溃的齿轮声。我下意识摸向颜料管，却发现早己用光。
“别紧张。”小女孩歪头，这个动作让我想起Z世界的6号实验体，“我只是来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伸出稚嫩的手指，点向我的眉心：
“把‘画家’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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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剧痛炸开的瞬间，记忆如洪水决堤。
**白色病房里，七岁的莫雨蜷缩在床角画画。**
**穿白大褂的医生轻声说：“把痛苦画出来就好了。”**
**画纸上，穿红裙的小女孩正在吃掉另外三个孩子。**
“啊——！”
我跪倒在地，感觉有东西正从颅骨内侧往外钻。顾旻的怀表突然爆出一团火花，时间停滞的刹那，他拖着我就跑。
“她不是王启的妹妹！”顾旻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莫雨童年创造的‘吞噬型人格’！”
我们撞开通往地下室的门，却发现闯入了一个更大的实验室。数十个培养舱排列成环，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
**不同年龄段的“我们”。**
儿童版的我正在舱体里画窗外的树；少年顾旻沉默地擦拭怀表；而最角落的舱体内……
**王启在疯狂捶打玻璃，怀里护着个穿红裙的布偶。**
“认知镜像实验室。”顾旻脸色惨白，“他们在复制人格样本。”
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小女孩哼着儿歌渐渐逼近：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我抓起操作台上的骨锯，突然注意到监控屏幕上的日期：
**2023年9月7日**
——正是我们被拉入Z世界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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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顾旻。”我盯着屏幕，“如果我们从始至终都没‘醒来’呢？”
他猛地转头看我。
“如果这里还是Z世界，只是更深一层？”我指向舱体里的“王启”，“如果他才是本体，而我们只是……”
“被投射的记忆幽灵。”顾旻接上我的话，眼神逐渐清明。
小女孩的笑声突然在耳边响起：“答对啦~”
她冰凉的小手捂住我的眼睛：“但奖品是——”
**“永远留下来陪我。”**
视野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我看到顾旻折断怀表指针，狠狠刺向自己的太阳穴。
剧痛。
寂静。
然后——
**“叮咚！欢迎回到认知牢笼~”**
睁开眼，我站在美术楼307教室门口。墙上的时钟倒着走，窗外飘着粉色雪花。王启完好无损地蹲在地上吃辣条，顾旻的怀表显示：
**[重置次数：∞]**
穿红裙的小女孩坐在讲台上晃着腿，手里转着那支沾血的铅笔：
“这次，哥哥们能坚持多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