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将晾衣绳上的白色床单掀起,如同鼓满的船帆。
许晏宁踮起脚去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校服,指尖碰到衣领的瞬间,一阵刺痛——内衬上干涸的血迹碎成细小的渣滓,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紫色荧光。
"别碰。"
许沉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手里攥着一把晾衣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风掀起他的衬衫下摆,露出腰间缠绕的绷带——渗出的血迹己经变成了深褐色,边缘却仍泛着那种不自然的蓝紫色。
许晏宁的视线移到晾衣绳上,突然怔住。
那不是普通的尼龙绳,而是由七根细金属丝绞成的钢弦,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泽——钢琴弦,而且是低音区最粗的那根,第七弦。
天台的铁门在风中哐当作响,像有人在用力拍打。
许晏宁帮许沉焰收下最后一件衬衫时,发现袖口内侧用蓝线绣着一行小字:
"当风向转为东南时,去琴房"
字迹己经褪色,但针脚细密整齐,像是女人的手艺。
"我妈绣的。"许沉焰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吞没,"她总说……东南风起时,钢琴会自己响。"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绣线,指腹的伤口又渗出血,滴在晾衣绳上。血珠顺着钢琴弦滚落,竟没有晕开,而是像水银般凝成一颗完美的珠子,在弦上震颤着滑向另一端——
那里系着一枚生锈的图钉,钉着一张小纸条:
"第七次东南风,记忆将归零"
晒衣夹的弹簧突然崩开,许晏宁弯腰去捡,却在水泥缝隙里发现半片被风干的银杏叶。
叶脉里嵌着极细的金属丝,在阳光下闪烁微光。当她试图取出时,叶片突然碎裂,金属丝自动缠绕成北斗七星形状,第七颗星的位置缺了一角——
正好是许沉焰刚才滴血的位置。
"你见过会流血的植物吗?"
许沉焰解开绷带,露出腰间的伤口——那不是普通的割伤,而是七个排列成星斗状的针孔,每个孔洞边缘都长出了细小的银色纤维,像植物的根系般扎进皮肤。
风突然转向,东南风裹着花粉扑面而来。许沉焰的伤口在接触花粉的瞬间渗出蓝色液体,滴在天台边缘的水洼里,形成七个微型漩涡。
晾晒的床单被风卷走,像一只巨大的白鸟飞向琴房方向。
许晏宁追到天台边缘,看见琴房的屋顶反射着刺目的阳光——那里不知何时架起了一台天文望远镜,镜筒角度正对着仁和医院的楼顶。
"风向变了。"
许沉焰的声音带着某种金属质感。他解开钢琴弦晾衣绳,将染血的那段缠绕在手腕上。金属丝接触皮肤的瞬间,他全身的淤青同时发光,在空气中投射出三维星轨图——
图中缺失的第七段轨迹,正好指向琴房的天文望远镜。
黄昏时分,保洁员来收剩余的衣架。
她哼着跑调的《小星星》,将散落的晾衣夹收集起来。许晏宁注意到,每个夹子内侧都刻着数字——从01到07,而缺失的05号夹子,正别在她自己的衣领上。
当保洁员转身时,她的工作服领口滑落,露出后颈的条形码:
MK-00-05*
风又起,最后一片银杏叶粘在许晏宁的袖口,叶柄处的金属丝突然刺入皮肤,在皮下形成微型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