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蹲在门墩上啃新出锅的鸡蛋饼，眼睛却跟在院落里忙碌的九哥转。
“好腰啊……真馋他身子……”
他正忙着将铁犁捆上板车，麻绳在掌心绕了三圈用力一拽，耳尖莫名微红，瞥了一眼皎皎；“自个儿瞎嘀咕什么呢？”
冬日严寒，田地冻得发硬，不将土翻透，来年春麦苗和豍豆苗都探不出头。
这铁犁虽说是陈二家打的，但隔壁七八户排队等着租借。
皎皎声音有点酸：“你可真好，还送货上门！顶风冒雪当菩萨！”
这天气，点外卖都得多收十块！
虽然嘴里说有裴惊鸿去处理霓裳失踪的事情。
但云灵渡口和陈二家都在镇西头，懂的自然都懂！
不过她也巴不得九哥出门！
“陈二半个月前新添了一个大胖丫头，他恨不得当三个人使，哪里抽得开身。”
他凑过来，冬日里带着寒意的呼吸吐在皎皎脸上，笑吟吟的解释。
皎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他懒洋洋的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饼，“陶罐里煨着米汤，灶膛里埋着小红薯，别喝凉水坏牙。”
少女盯着手里只剩一小块的鸡蛋饼，又抬头瞪他；“你！”
怎么吃我饼啊！？还就着自己啃过的地方！
会间接接吻不会首接亲嘴吗！？
好死装闷骚一男的！
九哥哼笑一声，喉结滚动咽下吃食，伸手戳了戳皎皎脸上梨涡；“眼大肚皮小，给你留点肚子。”
他低声嘱咐；“就灶口两个，别乱扒烫到手呛到眼，我申时回来。”
想到灰烬焐出来的红薯香甜，皎皎干脆一跃而起，将手中小半块鸡蛋饼全怼他嘴里，“吃吃吃，全给你吃！便宜死你了！”
铁匠家的小娘子生活着实不错。
碎砚尖锐暴鸣：“别奖励他了好吗！”
“你要不要与我同去？坐在车上，也不累你。”
“不去！我也有自己要紧事要忙的！”
你去英雄救美，我去干嘛，当构图第三人吗！
修长手指梳理她被风吹乱的长发；“回来给你带羊肉和童家糖炒栗子。”
皎皎想起羊肉汤和烤栗子，娇矜开口；“那你得帮我剥壳儿！”
“成。”
“栗子要揣在怀里捂热的！冷了我可不要！”少女踮起脚喊，听着九哥带笑的声音被风带回来。
车轱辘压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渐渐远去，才噔噔蹬跑回屋中。
桌子上还摆着她丢了糖莲子的那一碗水。
“走的真急，就这么担心。”
将水一口气喝光，火气才压下来了一些。
泄愤似的从角落松木柜里翻出布条绑好袖口；“大骗子，还说什么申时回来，当自己是时间管理大师罗某人呢！”
碎砚拖着粉红色拖尾，“你不也很担心。我们什么时候出去抓奸！”
皎皎拿出舞鞋套上。“谁担心了，我才不担心呢！”
“老孟说今天要去云灵渡口，等一会老孟来找我，我搭他的车去……。”
她啐了一口碎砚：“什么抓奸！我才是后到的一个工具人。”
总要去看一眼才死心。
碎砚拼出大字；“皎姐工具人也是人上人！”
本该是探串翻身接跳斜探海翻身的动作，却踉跄落在地上，临时改做了跪地扬袖。
眼圈红了红，却很快爬了起来，狠狠的踢了院里柴火堆一脚。
碎砚很快拼出一行行小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天降大任于皎皎！必将苦其心志！”
“他日我们皎皎姐必成大器镇压一界！”
碎砚的应援标语源源不绝，皎皎鼻尖忽然发酸。
考官冷漠的判语在脑海里响起。
“先天不足，难登大雅。”
被一语否决，但也总比现在强，明明是练熟的动作。
她很快爬了起来，冲碎砚咕哝了一句：“你真的不是和我一起……！”
碎砚光速拼出一个巨大的X号。
皎皎骂了句若只剑灵，开始转圈。
没有再次出现突然的麻痹刺痛。
顺利转到第三十六圈的时候。
“哟哟哟，好漂亮的小陀螺。抽一鞭，转三圈~抽三下，转十圈~”
皎皎停下转圈，转身看见一个瘦高青年靠在门口，二十八九岁，脸孔瘦削，眉骨突出，颧骨略高。
绛紫色元宝纹绸衣，应该是个帅哥的五官。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就很尖酸刻薄，总感觉欠了他很多钱。
腰间带着一个青铜算盘和一杆小秤，一看就是老地主了。
手中拄着一杆镶满宝石的纯金拐杖。
皎皎忙一溜烟的跑了过去。
“皎宝~！我想死你了~！”
皎皎嫌弃的撇了撇嘴，将九幽小报的竹简放到青年的掌心。
又拿了十文钱租金放在上面。
摊着的手却没收回。
“哎呀呀，皎宝你这么温柔善良仙女一般的人物，不会连我老瘸子的一点利息都不给吧！”
皎皎又顿了顿，抬头瞪了老孟一眼。
甜言蜜语口蜜腹剑，老孟大坏蛋。
老老实实拿出了一文钱利息也交了过去。
瞥见他十指上满满当当镶宝石嵌翡翠的大只黄金戒指。
皎皎觉得果然是人没良心就会有很多钱。
老孟慢条斯理的将铜钱收进旧荷包，“最新博彩指南，五个铜钱租半时辰。”
“这么贵？有什么好看的？”
老孟将一包栗子糕递给皎皎，“要不是我老孟关系硬人脉广，你有钱也租不到，方既晓刚让人带话挑衅，凌夫人活不过除夕的盘赔率涨到 1比14.68了，这消息外头二十文都买不到。”
皎皎呼吸一窒，说了句等等，跑到九哥的床头柜里，找出几两碎银和铜钱，揣进荷包里，又跑了出来。
她其实不太相信老孟的话。
刚到栖霞镇的时候，她遇到老孟可没少被坑，差点被骗的倾家荡产。
往事不堪回首。
没把自己卖给人牙子可能是老孟最后的良心。
碎砚气的连拼了骗子，人渣，渣滓，老鼠等词语来辱骂老孟。
老孟满意的将收了五文铜钱，才将《博彩指南》的灵简交给皎皎。
“可以看半个时辰。去云灵渡口牛车也五个铜钱。”
皎皎偏头；“你现在去云灵渡口干什么。”
老孟己经和皎皎一起走到了门口。
牛车上拖着几具棺材，他指了指棺材；“这次霓裳和方既晓做局，总要死几个人，我去卖棺材。”
“就算是玄天仙宗的天骄，死了也得来老孟我这里买棺材！”
皎皎心中骂着凌寒霄大混蛋爬上牛车的角落，勉强落脚，在看见老孟一瘸一拐的走到车夫位置坐下。
这个老吝啬鬼，这种情况下也舍不得请个车夫。
算了，自己跟个瘸子计较什么！
不能欺负残疾人！
牛车晃晃悠悠，皎皎翻开博彩指南，指尖微僵。
甲子年十二月十日巳时·特急快讯
霓裳遭劫引发九幽赌坊盘口地震。
凌夫人【活过除夕】赔率自1:2.43飙升至1:14.68.
辰时三刻提前封盘，创二十八年内最高单日涨幅。
方既晓公开喊话；“本座从不亏本！凌寒霄若等着杀妻证道看霓裳身死道消，他是不想要东海了！”
散户风控警告：当前盘口疑似庄家对敲，九成六散户买凌夫人必死，谨慎入场。
*封盘最后一息，玄天十二锋第西席稚子剑阿狗冲进赌坊砸下一袋灵石，“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