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下去吗,天色不太好,好像要下大雨了。”苏小荷语音未落,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毫无预兆的敲打着虎鲸号的外壳,传来的金属敲击声彰显的雨的密集。
第一滴雨珠砸在总督宫雨神面具的舌尖时,整座废墟的石灰岩骨骼都发出了喀拉轻响。雨水沿着查克神扭曲的象鼻纹路奔涌,将石雕瞳孔里沉积了十二个世纪的尘灰冲刷成赭色泪河。转瞬间,干涸的导水槽苏醒为银鳞巨蟒,叼着水链窜向西方庭院,在嵌满贝壳星图的地面炸开万千条液态闪电。
魔法师金字塔的椭圆轮廓在雨帘中软化。那些严苛的几何线条突然有了血肉的温度——雨水灌入普克风格马赛克的黄金分割缝隙,使镶嵌石片如鳞甲般翕动。原本泛白的玛雅蓝地衣吸饱水汽,从石缝迸发出妖异的钴蓝色焰苗,远远望去,整座建筑仿佛被幽冥火种点燃的活体星舰。
蓄水池群的呼吸声盖过了雷鸣。128个蜂窝状窖穴同时吞咽雨水,在遗址下方编织出咕咚作响的黑暗肠道。某处坍塌的楚尔图内斯水窖突然喷出三米高水柱,带着公元9世纪的陶器碎片与美洲豹齿化石,在空中绘出转瞬即逝的玛雅数字"13"。而在西北角的泪滴形水井深处,超声波探测到螺旋形漩涡——那正是雨神查克用指尖搅动的时间陀螺。
蜂群在雨幕中集体癫痫。普克无刺蜂违反生物节律冲出巢穴,它们的翅膀负载雨珠后,振频恰好降为5.2赫兹——与修女院黑曜石铃铛的固有频率共振。当第260只工蜂撞上总督宫蛇鳞石毯的瞬间(对应卓尔金历周期),所有铃铛突然自鸣,声波撞碎雨滴形成细密水雾,在遗址上空拼出金星轨迹的等比全息图。
地底溶洞开始分裂光河。夜蛇溶洞的钟乳石群被雨水激醒,分泌出蓄积千年的荧光菌丝。幽绿光流顺着地下河奔涌,从霍比尔竖井喷薄而出时,竟在雨中构建起倒悬的乌斯马尔幻影:幻象建筑的砖石由流动的光构成,台阶数比实体多出52级,檐角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液态玛雅蓝。
当最后一声雷鸣在玛雅潘平原消散,白骨林中的Chaká树正进行光合献祭。它们吸尽叶片上残留的雨珠,将水分转化为树皮下沸腾的荧光血浆。戌时三刻,879株树干同时迸发蓝色静脉网,光流顺着导水槽倒灌入金字塔地基——考古监控器显示,此刻遗址的风化速率归零,恰如玛雅众神在雨水中签署了新的文明租赁契约。
“还好没着急下去,要不然成落汤鸡是免不了了。”
“这雨来得快去的也急,这种沙漠天气真跟我们上阳邑的海洋气候天差地别。哎,提起上阳邑,搞得我又想家了。”一种难言的沉默充斥着整个船舱,最后还是白峰羽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气氛,“放心吧,以后我们一定会建立更好的家园的,我坚信!”苏小荷与阿虎望着白峰羽自信满满的表情,也被感染了,仿佛己经憧憬出了未来美丽家园的场景,幸福的神情瞬间溢于言表。
雨过天晴的路面上充斥一股泥土的味道,到处还有被大雨冲刷过的泥坑,在路面上更显得路面坑坑洼洼的不平,因为刚才的那阵大雨,街上倒是没有什么行人走动,寥寥无几的商铺也是半开半关,看来这里的店铺经营的对象基本上对当地的民众,外来的游客少之甚少。偶尔几个玩耍的孩童看到阿虎举着海神戟路过的装扮,还在偷笑的他的傻气,这里又不是什么渔产丰富的海边,带个叉子能干啥,难道用来插狮子老虎的。
路过总督府的阿虎非要吵着进去看看,却被苏小荷抢白一番,“你疯了啊,即使这里人再少,那也是政府执行机构,你说进就进啊,你以什么身份通过门岗,说世界末日了,我们是来拯救你们的,快放我们进去见见你们的总督,顺便喝杯咖啡,在总督府转转看看有什么疑点。”阿虎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但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嘟着嘴一脚踢在总督府外侧栏杆下的砌石上,虽说声音不大,但是站在总督府门口的两个卫兵的目光己经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了,正当他们有所动作的时候,白峰羽赶紧拉着他们走开了。
“不要惹一些没必要的麻烦,我们自己的问题够多了。”苏小荷边走边瞪了阿虎一眼,自知犯错的阿虎倒也不敢说什么,赶紧亦步亦趋的追着白峰羽的步伐大步朝前,反而把苏小荷落在了后面。刺眼的阳光通过路两旁白骨林中的Chaká树的树荫照射下来,苏小荷偶尔一抬头,便赶紧抬起手来遮挡着落下来的阳光,“哎,你们两个等等我,跑那么快干嘛,前面有宝藏啊。”“对啊,我们就是找宝藏啊。”阿虎调皮的回头冲她做了一个鬼脸,苏小荷突然间就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他们孩童时期奔跑在上阳邑的大路上嬉闹着。
“前面就是修女院了。”
西西方方的乌斯马尔修女院矗立在午后的余光下,破旧的院墙布满了沧桑的历史痕迹,一位年近九旬的老修女正在院子里一口井中费力的打水,也许是年老力衰的原因,打了半桶水便摇摇晃晃的抖动起来,好不容易把水桶放到地上,便双手按着后腰大喘气。
“要帮忙吗?老人家。”白峰羽隔着院墙与老年修女打着招呼。老年修女颤颤巍巍的回转过头来,眯着眼仔细的看着他们,发现不认识对方后,随即透露出警惕性的目光头扭转了回来,“你们是谁啊?不需要。”“老人家,我们是游客,本来也是想进来参观下这座修女院的,但是这个门锁着的,这里不是开放的吗?”“游客?”老年修女提起水桶边走边念叨:“去神庙啊金字塔那里游玩吧,这里一座破败的修女院有什么好逛的。开放倒是开放,但是己经好久没人来了。”
“老人家,我们就随便参观下。”看着老年修女慢慢的提着水桶走进了教堂,阿虎瞪着眼嚷嚷道,“我们又不是什么猛兽,进去看看都不让,还真是小气!”苏小荷拉着白峰羽与阿虎的手臂,“要不我们走吧。”“别着急,再等等。”白峰羽看着教堂的铁门。
老年修女把水倒进水缸后,慢慢起身回到门口,透过铁门的玻璃窗发现白峰羽他们三个依然站在大门口,犹豫了一阵后,终于还是把铁门再次打开了,吱吱嘎嘎的声音尤为刺耳。阿虎看着修女一小步一小步的终于走到了大门口,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息,他盯着修女走完这段路程都能把他焦急的不行。老年修女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的锁头,“哎,真不知道你们坚持要看什么,这里就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了,一个破旧的院子,一个破旧的教堂,也常年没人来祷告了。”“谢谢你啊老人家,我们稍微坐会就走,不会打扰到您的!”“有什么好打扰的,你们喜欢看就随便转转吧。”苏小荷扶着老年修女往教堂走去,示意白峰羽与阿虎在院子里看看,“老人家您怎么称呼?”苏小荷甜甜的语气询问着老年修女。“玛尔塔。”在进入昏暗的教堂里,随便找了一条长凳坐下后,老年修女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问到,“年轻人,你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啊?”
“太阳历盘,您听说过吗?”
玛尔塔浑浊的目光突然清澈起来,瞪着苏小荷看了许久,随之手扶着长凳站立了起来,然后走到门口的藤编跪凳前停了下来,当白峰羽从院里走进教堂时,玛尔塔突然问,“你们究竟是做什么的?怎么会知道太阳历盘的,这可是古神明的秘密。”
白峰羽的指尖抚过修女院渗水的石壁,玛雅蓝地衣在他触碰处泛起涟漪般的靛蓝晕斑。老修女玛尔塔跪在藤编跪凳上,数着漏进彩釉玻璃窗的雨珠——每数到第十三滴,她枯枝般的右手便抽搐着在胸前画一次倒十字。
"蜂群今晨绕飞了365圈,"白峰羽用尤卡坦玛雅语抛出暗语,袖口的微型光谱仪正扫描修女耳后刺青,"比卓尔金历周期多出五圈。"
老修女脖颈褶皱里蓄积的雨水突然震颤,水面倒映出魔法师金字塔的尖顶。她干瘪的喉管挤出蛇蜕摩擦般的笑声:"孩子,你该去数数圣井里的月亮。"当仿如老树般的中指指尖敲向地面时,三只石蜂从她头巾飞出,在潮湿空气里画出三个相交的圆。
白峰羽的瞳孔收缩——蜂群轨迹是阿兹特克太阳石的简化拓扑图。他故意碰翻盛放柯巴脂的陶罐,树脂滚落处显露出地砖缝隙里嵌着的黑曜石薄片。老修女的呼吸频率骤变,每吸三次气便急促地吐出五个破碎音节:"查克...五...泪..."
雨势转疾,修女院蓄水池传来空洞回响。玛尔塔突然拽住白峰羽的衣角,指甲刺破布料嵌入挂在他腰间的,在库库尔坎金字塔发现的石灰岩圆盘残片:"去鸽子群建筑找溺死的太阳!"她的眼球因颅内高压暴凸,虹膜表面浮出微型金字塔纹路,"但别相信石蜂在第八十一次振翅时指的方向..."
一声惊雷劈中院外的Chaká树,蓝色荧光汁液喷溅到彩窗上,将圣母像染成雨神查克的青面獠牙相。老修女在强光中,最后吐出的词带着硫磺气息:"金字塔西墙...石蜂的...产卵室..."白峰羽他们走出修女院时,怀中的盖革计数器正疯狂鸣叫——雨水中混着从蓄水池底掀起的铀矿微粒。他回头瞥见玛尔塔修女在窗后撕开自己的头巾,颅顶赫然嵌着枚刻满日晷纹路的青铜圆盘,边缘渗出与Chaká树汁液相同的荧光蓝。
“她所说的金字塔应该是这里的金字塔,不是库库尔坎的金字塔吧,要是突然再回去奇琴伊察就头大了。”阿虎边走边摸着后脑勺。
“还有没有别的发现,她说的圣井里月亮是何意?你们在院子里井中有没发现什么玄机?”苏小荷望向白峰羽,希望他能有什么特别的发现。“真没看出什么来,我几乎是绕着那口井口的石圈全部敲击了一遍,顺着井口往下也观察了许久,也没能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对了我就是怕遗漏什么重要的线索,还让虎子用声呐扫描对整个井壁进行了扫描,虎子,说说你有什么发现没?”白峰羽向着走在他们前面的阿虎问到。
“没有,那就是一口普普通通的水井,没有特别深,那个老年修女说的没错,那里应该是常年没啥人,井里面的苔藓都长出了很多,如果长期有很多人饮水的话,不会生出那么多的苔藓的。”
“看来只有继续在乌斯马尔魔法师金字塔去找线索了。对了,她刚才拽你衣角干嘛?”苏小荷略微有些失望,她刚才站的角度只看到玛尔塔拽住白峰羽的动作,看不清她到底在做什么。
“那个老年修女玛尔塔拽住的不是我的衣角,她拽的是这个。”白峰羽举起挂在腰间的石灰岩圆盘残片。苏小荷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那是种提示吧,我记得在库库尔坎金字塔的时候,这个石灰岩圆盘残片就有作用,估计在魔法师金字塔也有这种残片,我们到时探访魔法师金字塔的时候要多加注意,虎子,你听到没有,别漫不经心的!”
阿虎低低的哎了一声,那语气压抑的很,仿佛此刻天空中又再次漫天铺盖上来的乌云一般,他看着空中低飞盘旋的石蜂,舒展的振翅间却透露着迷一般的韵律,空气中写满了指示金星相位的"8字舞"。阿虎瞅着瞅着,突然心情烦躁起来,举起黄金海神戟向着石峰盘旋的位置用力的挥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