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布幔被风掀起一角,漏进的光在林知夏脸上割出明暗。
她盯着苏绾微鼓的衣领,喉结动了动,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这张图是我先看到的!”
苏绾垂眼扫过对方泛红的指节,前世此刻林知夏该举着手机拍她出糗的,怎么会亲自追来祠堂?
但记忆里林知夏确实没碰过真正的藏宝图——她突然笑了,眼尾微挑:“那你说说,它指向哪儿?”
林知夏的瞳孔猛地收缩。
苏绾能看见她睫毛在颤抖,像被戳破的纸人般僵在原地。
前世林知夏根本不知道藏宝图的秘密,所有线索都是节目组按她要求改的,此刻被问得哑口无言,连耳尖都泛起不自然的红。
“不说话?”苏绾指尖轻轻碰了碰衣领里的羊皮纸,声音甜得发糯,“那我找导演评评理好不好?”她转身时故意撞开林知夏的胳膊,布料摩擦声里混着对方压抑的喘息。
祠堂外,陈浩正举着对讲机安排机位,看见苏绾从后院绕出来,手里还攥着泛黄的纸卷,眼睛立刻亮了:“找到啦?”
“陈导。”苏绾把羊皮纸递过去,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按,“能借首播间用用吗?
我想公开解读这张图——让大家看看,谁才是真的想赢。”
陈浩的拇指擦过纸卷边缘的梅花印泥,突然想起昨晚看的监控:苏绾举着电筒翻日记时,睫毛在脸上投下小扇子似的影子;而林知夏蹲在碎瓷片前,指尖明明在抖,眼睛却首勾勾盯着镜头。
他喉头动了动,用力点头:“现在就切首播。”
古村广场的大屏幕亮起时,林知夏刚追过来,发梢还沾着祠堂梁上的蛛网。
她看见苏绾站在镜头前,耳麦别在鬓角,连卫衣绳都规规矩矩系成蝴蝶结,活脱脱个认真做功课的乖学生。
“这张图是古代商队留下的标记。”苏绾展开羊皮纸,指尖点在三个墨点上,“三井、一桥、祠堂,表面看是寻宝线索,其实是商队躲避山贼的安全路线。”她抬头时眼睛弯成月牙,“就像现在...有人想让大家以为宝藏在井里。”
首播弹幕突然炸开。
林知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见苏绾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广场音箱里炸开一道女声:“让别人以为宝藏在井里,我要让她掉进去!”
是她的声音。
李娜猛地站起来,椅子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响。
她盯着林知夏煞白的脸,又看了眼缩在角落的张强——那个总说“听林老师安排”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此刻正攥着工牌往后退,喉结上下滚动像吞了只青蛙。
“张哥,你上周说要给我看井里的‘惊喜’,原来就是这个?”苏绾歪头看向张强,语气甜得发腻,“不过你俩通话时,我刚好在整理设备哦。”她晃了晃手机,“录音软件的小红点,闪得可明显了。”
广场上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里,赵记者的钢笔在笔记本上飞跑,笔尖几乎戳破纸页。
他抬头时看见林知夏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旁边的竹筐,红枣骨碌碌滚了一地,像她此刻碎裂的“国民妹妹”人设。
“够了!”林知夏突然尖叫,发带崩开,长发乱成一团,“你以为你赢了?
这图根本不是——”
“我还有个更有趣的猜测。”苏绾打断她,指尖轻轻按在羊皮纸最下方的模糊痕迹上,“真正的宝藏,应该在那里。”
所有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村口那棵老槐树的根须从土里拱出来,像条盘着的巨蟒。
阳光洒在树根上,照出几道新翻的土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刚扒开过。
林知夏的瞳孔骤缩。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深夜,自己蹲在老树根前,用小铲子挖了半宿,最后只挖出个生锈的铜锁。
当时她骂骂咧咧把铲子扔在草堆里,现在那铲子正躺在树根旁,金属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走啊。”苏绾弯腰捡起脚边的红枣,塞进小斌手里,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林知夏的鼻尖,“去看看,姐姐猜得对不对?”
她踩着青石板往前走,影子被拉得老长。
林知夏盯着她的背影,突然听见人群里传来小斌的欢呼:“绾绾姐最棒!”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应援声,像潮水般漫过古村的白墙灰瓦。
陈浩举着对讲机跑过来,声音里带着笑:“苏老师,机位都跟好了。”李娜跟在他身后,手里捏着张合同,金漆烫的“年度力捧艺人”几个字在阳光下晃眼。
林知夏望着他们走向老树根的背影,突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
她蹲下身捡红枣,指尖触到颗带着泥的,突然想起前世苏绾死时,手里也攥着颗这样的枣——当时她以为那是巧合,现在才惊觉,或许从一开始,所有的“意外”都是苏绾的局。
老树根越来越近了。
苏绾停在树前,仰头看枝桠间晃动的蝉蜕。
她能听见身后林知夏急促的喘息,能听见陈浩调整镜头的咔嚓声,能听见小斌攥着应援牌的手在发抖。
风掀起她的卫衣角,露出腰间别着的小铲子——和树根旁那把,一模一样。
“挖吧。”她转头对陈浩笑,“让大家看看,真正的宝藏是什么。”
人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逐渐汇成浪潮。
林知夏望着苏绾蹲下身的背影,突然想起监控里那个举着电筒翻日记的女孩——原来从一开始,她就不是在找线索,而是在等,等一个把所有人都拉进局里的机会。
铁锹铲进泥土的声响里,苏绾的指尖触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她抬头看向镜头,眼睛亮得像星子:“大家猜,这是什么?”
弹幕瞬间被“好奇”“蹲”刷屏。
林知夏攥紧手里的红枣,指甲深深陷进果肉,甜腥的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真正看懂过苏绾。
就像这古村的藏宝图,表面是陷阱,底下藏着的,才是真正的杀招。
老树根下的泥土越挖越松,露出半截青灰色的陶罐。
苏绾抬头时,看见顾砚的车停在村口,车窗半摇,他支着下巴笑,眼尾那颗泪痣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她突然想起前世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别怕,我来晚了。”
而这一世,她要让他看看,什么叫:
姐姐的局,你才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