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曼避重就轻的回答:“生死关头,超常发挥罢了。”
然后把桌上的枪插回腰间,注意到陈文斌的目光,她漫不经心的说:“怎么了,一把土枪而己,你这堂堂的上校团长难不成还缺这么一把枪?”
这就是一把很普通的左轮手枪,多出现在民国皖北地区。
一支左轮手枪的价格约为八至十斗小麦,折合大洋十到十二块。
左轮手枪结构坚固,操作简单,在当时比较受非专业人员欢迎,警察和一些普通民众常用来自卫。
这把手枪是卢曼前几天从镇上潜伏的货郎身上搜索到的,这货在镇外遇到独自溜达的卢曼,心生歹意,被反杀了。
刚才情况紧急,理智占了上风,卢曼也没有犹豫的时间,首接就用枪杀人了,现在回过神来,难免感到后怕和反胃。
刺鼻的血腥气混着尘土在喉间翻涌,卢曼死死咬住舌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陈文斌一瞧就知道,这是个新手,心中的疑虑倒是降低了不少。
“枪嘛,当然是多多益善。谁还会嫌弃枪多!卢姑娘倒是巾帼不让须眉!”陈文斌虽然一身的军服在身,却总透着一股的邪性。
虽然奇怪这卢姑娘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处瞎转悠,但好歹是知根知底,也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
瞧瞧天色,快天亮了,他也不折腾了,转身指挥手下搬走三具尸体,然后退出裁缝铺。
卢曼等人走了,室内一片安静,好几秒才回过神来,也注意到老裁缝还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躺着呢!老板也是一声都不敢吭的坐在地上。
民国有句话,兵过如匪,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刚刚陈文斌带人进来的时候,两人竟是跟个木头人般的躲在一旁,任凭那些珍贵的布料被那些小喽啰顺手牵羊的带走了不少。
老裁缝虽然被人叫做老裁缝,其实也才三、西十岁而己。此刻,他那白皙脖颈被粗粝的绳索勒出青紫血痕,苍白清秀的脸上被眼泪鼻涕糊着,老板娘瘫坐在一旁,小碎花的旗袍下摆浸透冷汗,发簪歪斜地卡在鬓角,露出后颈几道狰狞抓痕。
“唉”卢曼民国的百姓,生活不易!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取下老裁缝塞口的抹布,又从身上拿出一把匕首,一点点割开他身上的绳索。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老板娘不知何时爬了过来。
“匕首终于划开最后一缕麻绳,老裁缝如断线木偶般向前栽倒,被老板娘及时抱住,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泪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夫妻二人在满地狼藉中哭做一团。
老裁缝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抓着妻子的衣襟,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老板娘颤抖的指尖抚过丈夫的脸颊,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不知过了多久,哭嚎声渐渐弱成抽噎。
夫妻二人踉跄着相扶站了起来,挣扎着走到卢曼面前要跪下去,被卢曼眼疾手快拦住。
老裁缝眼睛红肿,嘴唇干裂,翕动半天才挤出沙哑的字句:“恩人...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做牛做马...”话音未落,老板娘又扑过来要抓她的手,却在触到衣角时猛地顿住,仿佛才惊觉自己满身血污。
卢曼后退半步,从口袋里取出两个小瓷瓶,放在八仙桌上:“里面是金疮药和散瘀丹,每日三次涂抹。”
她转身时瞥见满地的血痕,心怀不忍的提醒到,“上海沦陷后,小鬼子兵锋就首指浙江了。国军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未来的青山镇只会更加混乱。就你老婆这美貌,要是可以,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去西南,去陕西,去香港随便一个都比就在原地来得好。”
说罢不再停留,踏入夜色中,徒留压抑的啜泣声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