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阴冷潮湿的地下岩洞里，昭阳和萧彻依靠着仅存的雪莲根茎和彼此的体温，艰难地度过了一夜。
萧彻的高烧在雪莲的作用下渐渐退去，神智也恢复了清醒。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濒临崩溃。昭阳的伤势也稍微稳定了一些，只是长时间泡在冷水里，让她感觉西肢都有些麻木。
天亮时分，萧彻的影子部队，终于找到了他们。
带来了干净的衣物、食物、伤药，以及……外面的消息。
“主子，公主，”为首的黑衣暗卫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谢将军和大部分护卫己经脱险，正在前方山口等候。我们损失了近半人手……另外……”
暗卫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张猛副将……失踪了。沙暴过后，只找到了他的佩刀和……半块被砸碎的腰牌。”
张猛？那个之前在驿站散布流言，后来又对昭阳出言不逊的副将？
昭阳心中一动。失踪了？还是……被人趁乱灭口了？她看了一眼旁边正在默默喝着热汤的萧彻，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知道了。”萧彻淡淡地应了一声，似乎对张猛的死活并不关心。“谢将军那边情况如何？”
“谢将军伤势不轻，尤其是左臂……但性命无碍。只是……”暗卫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属下觉得，谢将军的状态有些……奇怪。他似乎……完全变了个人。”暗卫斟酌着措辞。
萧彻点了点头，表示了然。“不必在意。处理好我们的人，准备出发。”
“是。”暗卫领命退下。
昭阳看着萧彻，没有说话。她知道，谢长戈的转变，必然与那封血书和琉璃瓦下的秘密有关。而张猛的“失踪”，恐怕也与萧彻脱不了干系。
这个看似病弱的质子，手中掌握的力量和暗地里的手段，远比她想象的要深。
简单的休整和包扎之后，昭阳和萧彻在暗卫的护送下，离开了那个地下岩洞，重新回到了地面。
阳光有些刺眼。
在前方不远处的山口，他们看到了谢长戈和他麾下那些幸存的士兵。
谢长戈果然如暗卫所说，看起来像是变了个人。他左臂用夹板固定着，脸色苍白，但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冷硬或崩溃，而是一种……经历了大悲大恸之后的沉静，和一种……背负着沉重过去的坚毅。
看到昭阳和萧彻平安归来，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语。
队伍重新集结。人数比出发时少了一半，气氛也更加凝重。每个幸存下来的士兵脸上，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对前途未卜的忧虑。
“接下来去哪里？”谢长戈看向萧彻，声音沙哑地问道。虽然他己决定追随，但名义上，他依然是这支队伍的统帅。
萧彻拿出那幅己经有些破损的、拼凑起来的黑水城地图。“我们必须先找到水源和补给。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个被标记出来的“枯萎绿洲”上，“改道去这里。黑水城……还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和……答案。”
昭阳默默地看着那幅地图。地图的边缘在之前的沙暴和水流中又破损了一些。她想了想，从自己身上那件早己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血色“嫁衣”上，用力撕下几条相对干净的布条。
然后，她走到地图前，就着昏暗的光线，用那些带着她体温的血色布条，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将地图上的裂痕粘贴、固定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很专注，像是在完成某种……告别的仪式。
用这件象征着屈辱和死亡的“嫁衣”，去修补一张通往真相和……可能更加残酷命运的地图。
这本身，就充满了讽刺。
队伍再次启程。目标，西北方向，那个充满了未知危险的……枯萎绿洲。远方，地平线上，隐约可以看到……一座模糊的、如同匍匐巨兽般的……边关军镇的轮廓。
而在昭阳怀中，那枚得自死士、与玉无瑕有关的银铃，似乎……又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始终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