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那坛葡萄酿启封的日子，暖暖己经能在婴儿车里咿呀学语了。清晨的阳光透过十八号楼的玻璃幕墙，在林菲菲的灰蓝短发上跳跃。她正跪坐在储藏室的地板上，紫罗兰指甲轻轻拂过那坛沉睡三个月的佳酿，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坛中微微荡漾。
"白玉杯要温过。"她头也不回地对我说，声音里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
我从檀木匣中取出那套传了三代的酒具，指尖能感受到玉质的温润。林菲菲接过时，后腰的紫藤花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与她藕荷色旗袍上的葡萄叶刺绣相映成趣。
栗栗和棠棠的脚步声这时从走廊传来，两个小姑娘抱着连夜赶制的礼物，亚麻色和栗色的辫梢还沾着彩线的碎屑。棠棠踮起脚把防火布缝制的画册举过头顶："菲菲妈妈看！暖暖的成长日记！"
林菲菲接过画册，紫罗兰指甲抚过布面上细密的针脚。每一页都记录着暖暖的重要时刻：第一次抓住葡萄挂饰，第一次在小凡怀里微笑，第一次穿上林菲菲做的紫藤花小袄。那些照片被精心缝制在防火布上，边缘绣着日期和祝福语。
"这里。"栗栗突然指着某一页，"是暖暖回家的那天。"
照片上的林菲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灰蓝短发垂在暖暖的小脸旁。她翡翠色的眸子里盈着水光，嘴角却微微上扬。棠棠在照片旁绣了一朵歪歪扭扭的紫藤花，针脚虽然稚嫩，却透着真挚。
"周爷爷会喜欢的。"林菲菲合上画册，声音轻柔得像拂过葡萄叶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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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的阳台比往常热闹。葡萄架下支起了红木小茶几，李红梅摆着她最拿手的核桃酥，防撞围裙上沾着糖霜和面粉。暖暖在婴儿车里手舞足蹈，靛青色的小袄衬得她像一朵含苞的花。
"就等你们了。"周老师从藤椅上起身，老上海表链在晨光中一闪。
老人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藏青色中山装，领口别着与林菲菲同款的葡萄叶胸针。当他揭开酒坛封口时，醇厚的果香立刻弥漫开来，像是封存了一整个夏天的阳光。
林菲菲执起酒勺，琥珀色的液体在白玉盏中荡漾。她先为周老师斟了半杯，然后是自己的，最后才轮到我。酒液在杯中泛着金色的光晕，映出葡萄架上新抽的嫩芽。
"尝尝。"周老师举杯，杯沿与他花白的胡子相映，"今年的新藤格外甜。"
酒液滑过喉咙，初尝清甜，回味却带着令人惊喜的醇厚。林菲菲的睫毛微微颤动，灰蓝色的短发扫过白玉杯沿。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比去年酿得好。"她轻声说，翡翠眸子里泛着微光。
周老师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红布包："这是给暖暖的满月礼。"
展开来是一块长命锁，银链子缠着防火布编织的绳结——正是林菲菲的手艺。锁面刻着繁复的紫藤花纹，背面却多了行小字："生生不息"。
"这..."小凡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老规矩。"老人将银锁戴在暖暖颈间，"藤蔓再老，新芽总要发的。"
暖暖这时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小手抓住周老师的手指。婴儿车里铺着林菲菲亲手缝的防火布垫子，角落里绣着"304"的门牌号。苏荷的向日葵顶针在阳光下闪烁，她低头亲吻女儿的额头，发间别着小凡用防火布做的紫藤发卡。
栗栗和棠棠趁机展示她们的画册。周老师一页页翻过，枯瘦的手指在某张照片上停留——那是林菲菲第一次抱暖暖回家，灰蓝短发与婴儿的胎发交织，像是两种不同季节的藤蔓相遇。
"菲菲啊。"老人突然抬头，"你抱孩子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你母亲。"
林菲菲的酒杯停在半空。阳光穿过葡萄架，在她藕荷色的旗袍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我妈要是还活着……"
"不提了。"周老师抿了口酒，"当年在这里，她总坐在后院葡萄架下缝衣服。"他目光悠远，"你灰蓝的头发，翡翠的眼睛，都随她。"
日头渐渐西斜，酒坛见了底。暖暖在小凡怀里睡着了，靛青色小袄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栗栗和棠棠趴在红木小茶几上画新作品，亚麻色和栗色的辫梢缠在了一起。李红梅收拾着餐具，防撞围裙擦过桌角发出细碎的声响。
林菲菲倚在阳台的栏杆上，灰蓝色短发被晚风吹的凌乱。我站到她的身旁，手臂上的紫藤花纹贴着她的后腰，像是两株根系相连的植物。葡萄架在暮色中沙沙作响，新生的藤蔓缠绕着老枝，向着更高处攀援。
"陈默。"她突然轻声唤我，"你看楼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小雨的轮椅正停在十八号楼门前。那个瘦弱的孩子仰着头，手里举着刚完成的防火布作品——一朵盛放的紫藤花，花瓣上绣着"谢谢"二字。
夜风掠过玻璃幕墙，304室的灯光温暖地亮着。栗栗和棠棠的画纸铺了满桌，厨房里的白玉杯洗净归位，床头柜上暖暖的照片框反射着月光。而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那株老葡萄的新藤正悄悄攀上更高的枝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