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百物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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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槐烟泣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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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夜行百物志
作者:
雲影流光
本章字数:
5320
更新时间:
2025-05-16

秋雨裹着腥气,将津门码头的煤渣味冲进租界。我攥着那张泛黄的课表,指节在“圣心女校”西个字上掐出月牙痕。表背用红墨水写着“子时三刻,琴房见”,字迹像蚯蚓般扭曲,却与失踪半年的姐姐沈青鸾的笔迹如出一辙。

“后生仔,莫踩槐荫。”黄包车夫突然驻足,车轮前横着截槐树枝,汁液泛着铁锈红。我抬眼望去,圣心女校的哥特式钟楼正被乌云绞住,楼体攀满枯槐,每一片叶子都像被血浸透的手掌。

守门人是个独眼嬷嬷,她将我拦在爬满青苔的铁艺门前,胸前的银十字架坠着槐木珠。“沈先生要找的,是琴房第三间?”她咧嘴时,缺牙的豁口像被虫蛀的琴谱,“令姐留下的东西,可不好拿。”

琴房走廊飘着腐香,像有人将百年槐花埋进棺材再掘开。我数到第七扇门时,怀表突然停摆——表盖内侧夹着半片染血的指甲,正是姐姐失踪那日穿的水绿色旗袍残片。门缝渗出的不是烛光,而是粘稠的暗红色,恍惚间似有女子在哼唱《玫瑰三愿》,旋律却像生锈的锯子来回拉扯。

“你终于来了。”幽幽女声贴着后颈响起,我猛回头,镜中映出穿校服的身影。少女发间别着槐枝发卡,眼尾垂着两滴血泪,左手缺了小指,断面结着槐花状的痂。“我叫柳湮,你姐姐把命留在了钢琴凳下。”

琴凳掀开的瞬间,腐臭如实质般扑面而来。姐姐蜷缩在铁质琴胆里,腹腔被掏空塞满槐木屑,眼珠换成两颗黑曜石,正随着我的呼吸频率转动。她右手攥着本《圣经》,书页间夹着张乐谱,音符全由槐木刺拼成,最末行用血写着:“第七个音符是坟墓”。

柳湮的指甲突然暴长,刺穿琴盖首取我咽喉。我侧身时撞翻谱架,泛黄的纸页漫天飞舞,每张都印着不同少女的脸,她们脖颈处皆有槐枝状勒痕。墙上的肖像画突然活过来,穿修女服的女人们从画框爬出,手中银烛台滴着蜡油,落地化作槐木十字架。

“子时三刻的琴声,是给槐阴公的聘礼。”柳湮的笑声混着琴音,她缺指的手掌按响琴键,C大调音阶里突然窜出婴啼。我捂住耳朵,指缝间却窥见惊人一幕——琴箱内部布满暗格,每个格子都蜷着具女尸,她们面容与肖像画上的少女一一对应,腹腔皆被剖开,子宫位置嵌着槐木雕成的婴孩。

怀表突然发烫,表链缠住柳湮脚踝。我趁机扯下她发间的槐枝,枝头竟坠着枚银质口琴,刻着“津城警局法医室·沈青鸾赠”。柳湮发出非人惨叫,她皮肤开始皲裂,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槐木年轮。“你姐姐才是第七个音符!”她扑来时,我摸到琴凳下的暗格,姐姐的日记本正静静躺着,页码间夹着七根槐刺,每根都刻着人名。

“1937.8.13 槐阴公娶亲,需七位阴时生人作嫁妆。我剖开第一个姑娘时,她的血是槐花蜜的味道……”日记戛然而止,最后一页贴着张婚柬,新郎栏填着“槐阴公”,新娘栏赫然是我的名字——沈青鸾。

整座琴房突然下沉,暗格女尸的槐木婴孩睁眼爬出。我跟着柳湮坠入地下密道,潮湿的土腥味混着线香,两壁嵌满槐木棺,棺盖皆雕着抱婴女子。柳湮在尽头处停下,她对着石壁上的槐树浮雕三叩九拜,树洞中缓缓推出口黑漆棺材,棺面用金漆绘着七位新娘,第六位竟与柳湮面容相同。

“该你躺进去了,沈家弟弟。”柳湮突然温柔地笑,她仅剩的右手捧着槐木盅,盅内跳动的心脏连着脐带,另一头没入棺中,“你姐姐的心,在槐阴公体内跳了六年呢。”

棺盖掀开的刹那,浓烈的槐花香呛得我流泪。棺内躺着具干尸,头戴乌纱帽,身着绯红蟒袍,胸口的补子却绣着槐树纹。最诡异的是,干尸脖颈套着七个金项圈,每个项圈都嵌着少女牙齿,最里层的牙齿泛着青黑——与姐姐牙床残留的毒素完全吻合。

柳湮将槐木盅塞进我手中,干尸突然睁眼,瞳孔是两簇幽绿鬼火。“喝下这碗胎心血,你就能与槐阴公合葬啦。”她哼起《玫瑰三愿》,这次连歌词都变成槐木刺扎进耳膜:“愿君斩我槐枝发,愿君剜我心头血,愿君……”

我假装顺从,在槐木盅触唇的瞬间将血泼向干尸。胎心血遇物即燃,干尸化作火团在棺中挣扎,蟒袍下的槐木根须疯狂扭动。柳湮凄厉尖叫,她的人皮开始剥落,露出本体——株半人高的槐树精,树身上嵌着七张人脸,每张嘴都在重复姐姐日记里的字句。

密道剧烈震颤,棺材后的石壁轰然洞开。我冲进去时,怀表指针开始逆时针旋转,表盘映出姐姐的身影,她正在给七具女尸缝合腹腔,银针在子宫位置绣上槐花。最末具女尸突然睁眼,竟是活着的柳湮,她腹腔里传来婴儿啼哭,声源正是那具干尸。

“你逃不掉的。”姐姐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槐木棺材从头顶坠落,棺盖钉着七根银钉,每根都刻着我的生辰八字。柳湮的槐树精本体破土而出,根须缠住我脚踝往地下拖拽,地底传来闷雷般的婴啼,震得我七窍流血。

千钧一发之际,我摸到棺材缝隙里的槐刺。姐姐日记里提到,第七根槐刺浸过黑狗血。我将槐刺扎进树精主根,暗红色汁液喷涌而出,柳湮的惨叫与婴啼同时响起。树精剧烈抽搐,根须松开时,我看见地下三十米深处埋着七口井,每口井都竖着具槐木棺,棺盖上的金漆新娘正是我自己。

地面突然塌陷,我抱着槐木盅坠入最深处的古井。井壁刻满《往生咒》,经文却用槐木刺拼成。井底积水中浮着具女尸,她手腕系着红绳,另一头拴着七个槐木人偶,每个人偶都穿着缩小版的绯红蟒袍。女尸突然睁眼,她的面容与柳湮、与姐姐、与肖像画上的少女们,完全重合。

“你终于成为第八个音符了。”女尸的笑声在井底回荡,她腹腔自动剖开,槐木婴孩爬出时,我怀中的槐木盅突然炸裂。胎心血与井水融合的刹那,所有记忆如潮水倒灌——六年前姐姐剖开第七位新娘时,我就躺在琴房暗格,看着她将我的心脏换给槐阴公,只因我是至阴之体,能让干尸还魂。

“槐阴公娶亲,需八位至阴人。”姐姐的声音从婴孩口中发出,它额间浮现出槐树年轮,“你本该是第八位新娘,可你偷吃了供果……”

婴孩扑来时,我摸到女尸腕间的红绳。七根人偶突然睁眼,他们腹腔同时裂开,七个槐木婴孩争先恐后爬出。我被婴孩淹没的瞬间,怀表表盖弹开,姐姐的照片化作灰烬,露出背面用槐汁写的血书:“斩槐根,焚尸棺,子时三刻莫回头”。

我抓起井壁的槐木刺,朝着记忆中的年轮纹路狠狠刺下。婴孩们突然集体爆裂,暗红色汁液将井水染成血泊。女尸的腹腔开始坍缩,她口中吐出半块玉珏,与姐姐留给我的半块严丝合缝。玉珏合拢的刹那,整口古井发出哀鸣,井壁《往生咒》经文全部倒转,组成新的诗句:“槐木生魂魂归处,阴公娶妻妻是谁”。

晨光刺破井口时,我正抱着槐木盅残片漂浮在血水中。圣心女校的钟楼己然倒塌,枯槐在废墟中开出猩红的花。我爬出井口时,守门嬷嬷的银十字架坠着半片指甲,与姐姐指甲上的凤仙花汁一模一样。她哼着《玫瑰三愿》转身,槐木棺材从她影子里鱼贯而出,第八口棺材上,我的脸正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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