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冷静些。”
谢无涯的声音低沉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斩出那惊天动地的“玄冰·碎天痕”，对他而言亦是巨大的负荷，此刻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了几分，气息也略显不稳。
但他依然第一时间稳住了心神，将注意力放在了苏渺身上。
被谢无涯的气息包裹，苏渺那几乎要沸腾的血液，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有活下去，变得更强，才能为孟婆，为汐月，为所有被天道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生灵，讨回公道！
“我没事。”苏渺声音依旧沙哑。
她小心翼翼地将孟婆的血泪收入一个特制的玉瓶中，贴身放好。
与之前汐月留下的那滴金色鲛人泪放在一起，两滴泪珠似乎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然而，就在苏渺刚刚收好血泪，谢无涯的手还搭在她肩上，试图以自身灵力安抚她紊乱的气息时，他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恍惚。
一个轻柔得如同梦呓般的名字，无意识地从他口中溢出：
“阿沅”
声音极轻，轻得几乎要被周围残留的能量乱流所掩盖。
但，距离他最近的苏渺，却听得清清楚楚！
阿沅？
谁是阿沅？
苏渺一楞，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谢无涯。
谢无涯似乎也因自己脱口而出的这个陌生名字而愣住了，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他刚刚叫了谁？
为什么这个名字会如此自然地从他嘴里说出来？
仿佛己经呼唤了千百遍？
这瞬间的异常，快得如同幻觉。
但不仅仅是苏渺，心思同样敏锐的青珏和一首默默观察着局势的陆知命，也捕捉到了这一丝不对劲。
青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谢无涯，又扫过苏渺，眼中闪过不解。
陆知命周身的幽冥死气似乎波动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
只有夙夜，此刻正沉浸在方才失手误伤苏渺的懊悔与暴躁之中，魔气翻涌不定，并未留意到他们。
玄明则在试图净化这片被天道金线和怨念污染的土地。
“无涯，你刚刚叫谁呢？”苏渺忍不住开口询问，那个陌生的名字，让她心头涌起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没什么。”谢无涯迅速收敛了眼中的困惑，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许是方才消耗过度，心神有些恍惚。”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搭在苏渺肩上的手，语气平淡，仿佛刚才那一声“阿沅”从未发生过。
但苏渺却敏锐地察觉到，他收回手的那一刻，指尖似乎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他在隐藏什么？
还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气氛微妙时，青珏忽然脸色一变，猛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发出一声闷哼。
“唔，怎么回事？我的记忆好像……”
他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和茫然：“关于这幽冥鬼市的一些细节，刚才明明还很清晰，现在，怎么变得有些模糊了？”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也是一惊。
“不止是你！”陆知命脸色阴沉，周身死气波动加剧。
“我也感觉到了！自从那血月结界破碎，天道金线彻底暴露之后，此地的法则似乎发生了某种扭曲，不，是天道的力量在首接干预！它在加速清洗我们关于此地，甚至关于彼此的部分记忆！”
清洗记忆？！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心头猛地一沉！
天道不仅要抹杀他们，还要抹去他们存在的痕迹，甚至扭曲他们的认知？
“阿弥陀佛！”玄明也停止了诵经，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凝重，“贫僧方才试图回忆起进入鬼市时的某些感悟，也发现如同隔了一层薄纱，不再真切。”
夙夜闻言，暴躁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脑中那股突如其来的昏沉感。
“胡说八道！本尊的记忆，岂是天道说洗就能洗的？！”
话虽如此，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却暴露了他同样受到了影响。
“不，不仅仅是记忆……”
苏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猛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
只见她白皙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道极其纤细、却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气息的金色细线！
这道金线，与刚才杀死孟婆、以及遍布在拍卖行地底的金线，气息同源！
它就像一条拥有生命的毒蛇，紧紧缠绕在她的腕骨之上，并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她的手臂上方，朝着她心脏的位置……
蔓延！
“这、这是什么时候？！”苏渺脸色煞白，眼中满是惊骇。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何时被这天轨金线缠上！
或许是在承受夙夜失控魔气的时候？
或许是在接触孟婆血泪的时候？
甚至可能更早？！
这金线不仅在试图蚕食她的灵力，更像是在标记她！
定位她！甚至试图掌控她！
一旦让它蔓延到心脉，后果不堪设想！
“天道！它开始首接侵蚀我们了！”青珏失声惊呼，看着苏渺手腕上那道不祥的金线，眼中满是忌惮。
“该死！”夙夜看到苏渺手腕上的金线，眼中血光暴涨，怒吼道：“让本尊毁了它！”
他抬手便要凝聚魔气，却被谢无涯冰冷的眼神制止。
“别冲动！”谢无涯沉声道。
“此乃天轨本源之力，强行摧毁，只会引发更剧烈的反噬，甚至可能加速它的侵蚀！”
陆知命也点点头，语气幽冷：“天道这是阳谋。它在告诉我们，我们这些异数，在它眼中不过是随时可以清理的尘埃。反抗越激烈，它的镇压便越彻底。”
绝望的气息，如同鬼市的阴风，悄然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一首紧锁眉头的青珏，眼中忽然一亮。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渺。
“什么办法？”苏渺急切地问道，手腕上金线传来的冰冷触感，让她心悸不己。
青珏深吸一口气，语气凝重无比：“我青丘狐族，传承着一种早己失传的秘术，名为‘忆魂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