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鎏金香炉飘着龙涎香，沈知意攥着六皇子的小手，看他盯着殿中央的铜壶滴漏发愣。孩子的拇指无意识地着掌心，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此刻正在快速计算滴漏的水流速度，瞳孔里映着铜壶上的云雷纹，仿佛在拆解其中的几何结构。
“哀家听说，六皇子能过目不忘？”太后的声音从凤椅传来，佛珠在掌心转出沙沙的轻响，“不知能否给哀家露一手？”
沈知意感觉到六皇子的指尖突然收紧，那是他面对压力时的生理反应。三天前，贵妃安插的机械体探子在御花园被擒，供出“六皇子可能是时空穿越者”的情报，此刻太后的试探，正是为了验证这个危险的猜想。
“皇祖母想听什么？”六皇子仰起脸，睫毛在烛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太后嘴角扬起冰冷的笑：“听说西洋人算出了圆周率，小数点后几十位呢。哀家老了，记不住那些弯弯绕绕，不知皇孙能背到多少位？”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沈知意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考较——圆周率的精确程度在古代被视为“天机”，太后此举，是想借“妖言惑众”之名治罪。她悄悄用指甲在六皇子掌心画了个“停”字，却感觉孩子的手突然放松，竟主动向前半步。
“皇祖母，孙儿能背到小数点后一百位。”他的声音清澈如泉，带着孩童特有的脆亮，“但孙儿有个请求，能不能让巧月姐姐拿算盘来？孙儿想边打边背，这样更有趣。”
巧月捧着算盘上前时，指尖微微发抖。六皇子却像看见新玩具般眼睛发亮，小身子趴在案几上，拨弄算盘的声音清脆如童谣。沈知意注意到他的拇指始终按着“3”的位置——那是圆周率的整数部分，而食指与中指交替拨动的算珠，竟与二进制代码的规律吻合。
“3.1415926535……”六皇子开口了，声音像跳动的音符，“8979323846，2643383279……”
每背出十位，他就会在算盘上拨出对应的数字。沈知意看懂了：孩子用算盘模拟未来世界的二进制计算器，算珠的“上二下五”结构正好对应二进制的“101”编码。太后的佛珠转动速度越来越快，显然无法跟上这惊人的节奏。
“5028841971，6939937510……”六皇子的声音突然卡顿，指尖在算盘上拨错了一位，“啊呀，孙儿记错了！应该是5028841971，6939937510，对吗？”
他抬头望向太后，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沈知意这才惊觉，那处“错误”正是故意为之——拨错的算珠形成了“01”的二进制组合，是在向她传递“安全”的信号。
“这、这怎么可能……”太后的佛珠突然崩断，砗磲珠子滚了满地，“你小小年纪，怎会知道这些？”
六皇子跳下凳子，捡起一颗佛珠放在耳边：“皇祖母听，珠子里有嗡嗡的声音！像蜜蜂在说话呢！”他纯真的笑容里藏着锋芒，“孙儿曾在冷宫听见老鼠磨牙，数它们每天磨三百下，后来发现，和圆周率的某一段数字一样有趣！”
沈知意差点笑出声。孩子用“老鼠磨牙”作比，既符合孩童的认知，又暗示了对机械体“齿轮噪音”的解析能力。太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无法反驳这看似天真的解释。
“陛下驾到！”
通报声打破了僵局。皇帝看着满地佛珠，皱眉道：“太后这是怎么了？”
“回陛下，”沈知意抢先开口，“六皇子正在给太后表演算术，不想惊了佛珠。都是臣妾管教不严。”
皇帝的目光落在六皇子身上，突然想起长春宫里的婚书残片——那上面的时空坐标，与孩子刚才背诵的圆周率片段惊人相似。他咳嗽一声，转移话题：“听说六皇子还会画地图？朕的御花园，你能画出来吗？”
“能！”六皇子蹦蹦跳跳地取来宣纸，蘸满墨的笔却在触及纸面时停下，“可是御花园有蜜蜂窝，孙儿上次被蜇了额头！陛下能让巧月姐姐拿着蜂蜜站旁边吗？蜜蜂喜欢甜，就不会来打扰孙儿了。”
殿内响起低低的笑声。皇帝无奈点头，巧月捧着蜂蜜罐站到六皇子身旁。孩子果然不再紧张，毛笔在纸上飞速游走，竟用圆周率的数字作为坐标，将御花园的亭台楼阁精确还原，连假山缝隙里的蜜蜂窝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孩子……”皇帝的声音里带着惊叹，“倒像是把御花园揣在兜里了。”
六皇子举起画作，蜜蜂果然循着蜂蜜的香气聚在纸边，形成一圈金色的轮廓：“陛下看，蜜蜂也觉得画得像呢！它们还说，要谢谢孙儿给它们标出来蜂窝的位置，这样采蜜时就不会迷路啦！”
沈知意望向窗外，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六皇子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孩子的头发上沾着墨点，鼻尖还蹭了块蜂蜜，却笑得无比灿烂——这才是真正的孩童，用纯真的眼光看待世界，却在不经意间展露惊人的天赋。
太后突然起身，佛珠重新缠上手腕：“哀家累了，你们退下吧。”她经过六皇子时，袖口的磁石佛珠与孩子腰间的玉佩产生微弱共振，却被蜂蜜的甜香掩盖，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姐姐，”回宫的路上，六皇子突然拽住她，“皇祖母的佛珠里，藏着好多‘小蜜蜂’呢。它们在说‘小心’‘陷阱’，还有……”他歪着头回忆，“‘圆周率是钥匙’。”
沈知意心中一凛，想起未来世界的机械体曾用声波频率传递信息，而圆周率的数字组合，确实能模拟出复杂的声波图谱。她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孩子的眼睛：“六儿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用数字当积木，搭出你想要的答案。但最重要的是……”她点了点孩子的鼻尖，“永远不要失去现在这样的笑容。”
六皇子咯咯笑起来，捡起地上的树枝，在宫道上写下圆周率的前二十位：“姐姐你看，这些数字连起来，像不像三花野猫追蝴蝶的路线？”
的确，数字的曲线与野猫跳跃的轨迹惊人相似。沈知意笑着摇头，牵起孩子的手：“走吧，该去端妃娘娘那里拿蜂蜜了。不过下次再背圆周率，咱们换个更有趣的说法，比如……”她眨眨眼，“说那是天上星星的密码？”
“好呀！”六皇子蹦蹦跳跳地往前跑，树枝在地上划出沙沙的轻响，“那孙儿要背到小数点后一千位，把星星都连成小火车！”
夕阳的余晖洒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六皇子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手里的树枝还在不停比划。沈知意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真正的天才，从不会被世俗的眼光束缚，他们总能用童贞的目光，在混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星辰大海。
而那个用圆周率背出世界真相的孩子，终将带着他的纯真与智慧，在时空的长河里，写下最璀璨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