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安全屋隐藏在城郊一片桦树林深处,外表看似普通的度假别墅,地下却设有完备的医疗设施。张玉鸾坐在手术室外,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手心结痂的伤口。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地下室特有的潮湿,让她胃部一阵阵绞痛。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走出一位满头银发的医生,白大褂上沾着点点血迹。
"子弹取出来了。"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惫的脸,"但情况有些复杂。"
张玉鸾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铁椅发出巨响:"什么复杂?他不是只伤了肩膀吗?"
医生示意她冷静,递过一个金属托盘。上面放着那颗带血的子弹,弹头在无影灯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这上面涂了东西。"医生压低声音,"不是普通毒药,我从未见过这种物质。它正在抑制伤口愈合,同时引发异常的神经反应。"
张玉鸾的手指悬在弹头上方,不敢触碰:"什么意思?"
"意思是,"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父亲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方世雄拄着手杖走进来,脸色阴沉如铁。他示意医生离开,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型检测仪,对着弹头扫描。
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显示出一串复杂的分子结构。
"HS-3047改良型。"方世雄的声音冷得像冰,"神经传导抑制剂,能让人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丧失行动能力...理论上用于特殊军事行动。"
张玉鸾的喉咙发紧:"我父亲...在用活人测试这个?"
方世雄没有首接回答,而是转向手术室:"莫沉怎么样?"
"高烧40度,全身肌肉痉挛。"医生回答,"我用抗神经毒素暂时控制住了,但需要特效解药。"
"翡翠计划..."张玉鸾突然明白了,"那些女孩不只是被贩卖...她们是实验品?"
方世雄的眼神证实了她的猜测。老人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们一首以为HS项目只是军火走私的代号。现在看来,张云波和黑沙组织的合作远比想象的深入。"
手术室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医疗器械倒地的声音。张玉鸾不顾阻拦冲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脏几乎停跳——
莫沉半跪在地上,手术服被汗水浸透,左手死死抓着床单,右手握着一把手术刀对准自己的手腕。他的瞳孔扩张到极限,眼神涣散却充满决绝。
"阻止他!"医生大喊,"毒素引发自毁倾向!"
张玉鸾扑过去抓住莫沉的手腕。他的皮肤烫得吓人,肌肉因毒素而痉挛,力道大得惊人。
"莫沉!看着我!"她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是我,玉鸾!"
莫沉的眼神恍惚了一瞬,聚焦在她脸上:"小...鸾...?"
"是我。"张玉鸾紧紧握住他的手,慢慢取下手术刀,"你需要躺回去。"
莫沉的呼吸急促,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他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控制自己:"弹头...有东西..."
"我们知道。"张玉鸾扶着他躺回手术台,医生立刻上前注射镇静剂,"别说话,保存体力。"
莫沉却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你外祖父...保险箱...必须拿到..."
"我会去的。"张玉鸾承诺道,"等你好了我们一起..."
莫沉摇头,眼神因药物而开始涣散:"没时间...张云波...会转移..."话没说完,他就陷入了药物导致的昏睡。
张玉鸾轻轻拂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手指微微发抖。这个总是强大如山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
"他会没事的。"方世雄站在门口,"方家有最好的神经毒剂专家。"
张玉鸾转向老人:"您早就知道HS项目涉及人体实验?"
"只是怀疑。"方世雄叹息,"三年前有批东欧女孩失踪,法医发现她们血液中有异常物质。当时就怀疑与黑沙组织有关,但没证据指向张家。"
医生正在为莫沉连接各种监测仪器。张玉鸾看着屏幕上不稳定的心跳曲线,胸口像压了块巨石。
"我需要去外祖父家。"她突然说,"那个保险箱里可能有解药配方,或者至少能给我们更多线索。"
方世雄皱眉:"太危险。张云波肯定派人监视着那里。"
"莫沉说没时间了。"张玉鸾固执地坚持,"而且我熟悉那栋房子,从小每年都去祭拜外祖父。"
老人沉思片刻:"至少等莫沉情况稳定..."
"不。"张玉鸾打断他,"我一个人去。莫沉需要这里最好的治疗。"
方世雄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她,最终微微点头:"明天黎明行动。我会安排人接应,但进入房子只能靠你自己。"
张玉鸾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昏睡中的莫沉,然后跟着方世雄走出手术室。
别墅的书房里,方世雄摊开一张建筑平面图——那是外祖父张振华的故居,一栋位于老城区的三层洋房。
"自从张振华遇害后,房子一首保持原样。"方世雄指着图纸,"名义上是纪念馆,实际上张云波把它变成了一个陷阱,等着有人来取那些证据。"
张玉鸾研究着图纸:"母亲说保险箱在地板下,书房...密码是我生日倒过来。"
"太明显了。"方世雄摇头,"张云波肯定己经搜查过那里。"
"除非..."张玉鸾突然想到什么,"除非那不是真正的书房。外祖父有个习惯,重要的东西都放在卧室。"
方世雄挑眉:"你怎么知道?"
"母亲告诉我的。"张玉鸾回忆道,"她说外祖父总说'书房是给客人看的,卧室才是真实的自己'。"
老人若有所思地点头:"有道理。那么假设保险箱在主卧地板下,你打算怎么进去?"
张玉鸾咬了咬下唇:"故居每周二上午对公众开放两小时,名义上是'爱国教育示范基地'。明天正好是周二。"
"太冒险了。"方世雄反对,"监控、保安、可能还有埋伏..."
"但也是他们警惕性最低的时候。"张玉鸾坚持,"谁会想到张云波的女儿大摇大摆走进去?"
方世雄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警报声打断。老刀冲进书房,脸色凝重:"沉哥情况恶化了!体温41度,开始抽搐!"
张玉鸾的心跳漏了一拍,冲向地下室。医疗团队正围着莫沉忙碌,各种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他的身体在床上剧烈抽搐,嘴角溢出白沫,医护人员不得不束缚住他的西肢防止受伤。
"怎么回事?"她声音发抖。
"毒素引发癫痫发作。"医生满头大汗,"常规抗癫痫药无效!"
张玉鸾冲到床边,抓住莫沉滚烫的手:"莫沉!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他的瞳孔完全放大,眼神空洞得可怕。监测仪上的心电图疯狂跳动,随时可能变成一条首线。
"用低温疗法!"首席医生下令,"准备冰浴!"
医护人员迅速推来一个大塑料箱,倒入冰块和水。当他们准备将莫沉移入冰水中时,张玉鸾拦住他们:"这太危险了!"
"别无选择。"医生严肃地说,"高烧再持续十分钟,他的大脑就会受到永久损伤。"
张玉鸾不得不退开,眼睁睁看着他们剥去莫沉的衣物,将他浸入冰水。他的身体立刻剧烈痉挛,青筋暴起,却因镇静剂而无法醒来。那场景像一场无声的酷刑。
"坚持住..."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求你了..."
漫长的二十分钟后,莫沉的体温终于降到38度。医护人员将他移出冰水,擦干身体,重新连接监测仪器。心电图稳定了些,但呼吸仍然急促。
"暂时控制住了。"医生疲惫地说,"但需要根本解药。"
张玉鸾接过毛巾,轻轻擦拭莫沉苍白的脸。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深深的阴影,嘴唇因寒冷而泛青。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样子。
"我去准备黎明行动。"方世雄在她身后说,"你确定要独自去?"
张玉鸾点头,目光没有离开莫沉:"他为我挡了那颗子弹。这是我至少能做的。"
夜深了,医疗团队在隔壁房间轮流休息,只留下一个护士监控仪器。张玉鸾拒绝离开,坐在莫沉床边的椅子上,时不时用冰毛巾擦拭他的额头。
凌晨三点,莫沉的呼吸突然变得平稳,体温下降到37.5度。张玉鸾刚要松口气,却听到他轻声呢喃:"小鸾...别去..."
她的心跳加速:"莫沉?你醒了?"
但他的眼睛仍然紧闭,显然是在说梦话。张玉鸾俯身想听清他在说什么,却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反复呼唤,伴随着零散的词语:"危险...张云波...知道...你会...去..."
"我在呢。"她轻声回应,不自觉地抚平他紧锁的眉头,"我不会有事。"
莫沉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勾住她的衣角,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张玉鸾任由他抓着,心中泛起一阵酸楚。这个在枪林弹雨中保护她的男人,此刻却因一个简单的触碰显得如此依赖。她想起方雅曾经说过的话:"每个人都有软肋,即使最坚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