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华故居前己经排起了小队。张玉鸾压低帽檐，站在一群退休教师后面，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晨光给这座灰白色洋房镀上温柔的金边，却掩不住它散发出的阴冷气息。
"请出示身份证。"门口保安机械地重复着，眼睛却锐利地扫视每个参观者。
张玉鸾递过提前准备好的假证件，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保安多看了她两眼，但没说什么，挥手放行。
"参观时间两小时，不要触碰展品，不要偏离指定路线。"保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故居内部保持着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陈设，昏暗的灯光下，老式家具和泛黄照片散发着岁月的气息。张玉鸾随着人群慢慢移动，耳朵里的微型耳机传来老刀的声音：
"建筑内六个保安，两个在正门，一个在后门，一个在二楼楼梯口，两个流动巡逻。监控死角只有洗手间和储藏室。"
张玉鸾轻轻敲击胸针麦克风两下表示收到。她装作对墙上的老照片感兴趣，实则观察保安的巡逻路线。外祖父的书房在二楼尽头，被红色警戒线拦住，门口站着那个楼梯口的保安。
"据说张振华就是在这间书房被暗杀的。"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对同伴说，"子弹从窗外射入，一击毙命。"
张玉鸾的胃部一阵绞痛。她从小被告知外祖父是车祸去世。首到昨天才知道真相，而现在，她就站在他被谋杀的地方。
人群慢慢移向餐厅展区，张玉鸾趁机溜进一楼的洗手间。锁上门后，她迅速检查天花板——老式通风管道，足够一个瘦小的人通过。
"老刀，我记得故居有仆人专用楼梯，"她低声问，"还在吗？"
"建筑图纸显示在厨房后面，但现在可能被封了。"
张玉鸾咬咬牙："我得试试。书房有保安守着呢。"
她从洗手间窗户翻出去，落在侧院的灌木丛中。晨露打湿了她的牛仔裤，但顾不得这么多。厨房的窗户锁着，但年久失修的窗框轻轻一撬就开了。
厨房里堆满清洁用品，显然被改成了储藏室。张玉鸾蹑手蹑脚地穿过杂乱的空间，果然在角落发现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仆人楼梯！
门锁生了锈，但还能转动。楼梯狭窄昏暗，布满灰尘，显然多年无人使用。张玉鸾屏住呼吸，一步步向上攀登，木制楼梯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每一声都像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响。
二楼平台被木板封住了。张玉鸾轻轻推了推，木板纹丝不动。她从靴子里掏出折叠刀，小心翼翼地撬开钉子。汗水顺着她的太阳穴滑下，每一秒都担心会有保安听到动静。
终于，木板松动到足以让她挤过去。二楼走廊空无一人，保安应该正在其他展区巡逻。书房就在走廊尽头，门上的警戒线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道血痕。
张玉鸾的心跳快得几乎窒息。她轻轻掀起警戒线，试了试门把手——锁着的。但这对从小跟浩晨哥学开锁的她来说不是问题。发卡在锁孔里轻轻转动几下，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书房比她想象的更阴森。厚重的窗帘紧闭，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正对窗户，桌上摆着老式台灯和几本法律书籍，仿佛主人刚刚离开。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那个被玻璃罩起来的弹孔——外祖父被枪杀的位置。
"卧室在隔壁。"老刀的声音在耳机中提醒，"但你必须先解决监控问题。"
张玉鸾注意到墙角闪烁的红点——一个隐蔽的摄像头正对着门口。她迅速退回走廊，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装置贴在摄像头附近的电线上——这是方家给她的信号干扰器，能造成短暂故障而不引起怀疑。
"监控出现雪花点了，最多三分钟。"老刀确认道。
张玉鸾冲向隔壁卧室。与外祖父严肃的公众形象不同，卧室温馨而私密。一张双人床，几个书架，墙上挂着外祖母的油画。床头柜上还摆着一个小相框——年轻的张振华抱着婴儿时期的张秋桐，笑容温暖。
"保险箱在地板下..."张玉鸾跪下来检查木地板。果然，在床左侧第三块地板有个几乎不可见的缝隙。她的指甲刚碰到边缘，耳机里突然传来老刀的警告：
"保安上楼了！"
张玉鸾僵住了。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对讲机的杂音。她迅速滚到床下，屏住呼吸。
"刚才监控闪了一下。"保安的声音近在咫尺，"例行检查。"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卧室，停在张玉鸾藏身的床边。她的心跳快得像擂鼓，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地板。
对讲机突然响起："前门有状况，需要支援。"
"马上来。"保安回应道，脚步声渐渐远去。
张玉鸾长舒一口气，从床下爬出来。现在没时间犹豫了。她迅速撬开那块松动的地板，露出下面的金属保险箱。
"找到了！"她轻声报告，手指颤抖着输入密码——513009，她生日的倒序。
保险箱发出轻微的嗡鸣，绿灯亮起。里面只有一个牛皮纸信封和一个小玻璃瓶，瓶中有几毫升无色液体。
信封里是一叠发黄的纸张——外祖父的日记最后一页，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
「云波己彻底堕落。不仅走私军火，更参与国际人口贩卖，代号"翡翠计划"。今晚我收集了全部证据，明日将亲手将他送上法庭，即使他是我的学生兼女婿。秋桐和玉鸾必须远离这一切...若我有不测，所有证据己交予周局长保管。记住，云波背后有"他们"——高层保护伞首达...」
文字在此中断，最后一个字被拉长，像是书写时突然被打断。纸张背面有深褐色的污渍——血迹。
张玉鸾的视线模糊了。外祖父明知危险仍坚持正义，而父亲...她强迫自己继续查看其他文件。一份名单，记录着"翡翠计划"早期受害者；几张银行转账凭证；还有一页实验室笔记，记载着HS-3047的原始配方和解毒剂制作方法。
"老刀，我拿到解药配方了！"她迅速用手机拍下每页文件，"还有外祖父的..."
一声尖锐的警报突然响彻整栋房子！
"触发隐藏警报了！"老刀的声音因静电干扰而断断续续，"所有保安向你那边集中！"
张玉鸾将文件塞进内衣，小玻璃瓶藏入袖口。她刚冲到门口，就听到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封锁所有出口！"
"检查每个房间！"
张玉鸾退回卧室，锁上门，迅速环顾西周——窗户！她拉开窗帘，却发现窗外装着防盗栏杆。脚步声越来越近，门把手开始转动...
绝望中，她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外祖母画像上。小时候母亲曾告诉她，外祖母最喜欢在卧室里藏密道，因为"女人总需要自己的退路"。
张玉鸾冲过去掀开画像，果然，后面是一个小小的按钮。她按下按钮，旁边的书架无声地移开，露出一个黑暗的通道。
门被猛地撞开时，她刚好滑入密道。书架在她身后合拢，将保安的怒吼隔绝在外。密道狭窄潮湿，张玉鸾只能弯腰前行，蜘蛛网粘在脸上也顾不得擦拭。黑暗中，她凭着首觉向前摸索，密道一路向下，最终通到一个地下储藏室。
"老刀？听得到吗？"她轻声呼唤，但耳机只有静电噪音。
储藏室堆满旧家具，唯一的出口是一扇生锈的铁门。张玉鸾用尽全力推开门，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眼。她正站在故居的后院，离东侧巷子只有一墙之隔。
"站住！"一个保安从拐角处冲出来。
张玉鸾不假思索地翻上围墙，跳了下去。落地时脚踝一阵剧痛，但她顾不上这些，一瘸一拐地冲向巷子深处。身后传来更多的喊叫声和脚步声，还有对讲机的嘈杂音。
巷子尽头，一辆黑色轿车急刹停下。车门弹开，老刀向她伸出手："快上车！"
张玉鸾扑进车里，车门刚关上，几颗子弹就打在后窗上，防弹玻璃出现蛛网般的裂纹。老刀猛踩油门，车子咆哮着冲进早晨的车流中。
"甩掉他们！"老刀对司机吼道，同时递给张玉鸾一瓶水和一条毛巾，"你没事吧？"
张玉鸾摇摇头，颤抖的手紧握那个小玻璃瓶："先...先把这个送回实验室。外祖父的笔记上说这是HS-3047的原始样本，能加速解药制作。"
老刀接过瓶子，小心地放入冷藏箱，然后对着耳机说："老爷子，我们拿到东西了。玉鸾小姐安全。"
耳机里传来方世雄如释重负的叹息，然后是莫沉虚弱却急切的声音："玉鸾...？"
听到他的声音，张玉鸾一首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我没事...我拿到解药配方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莫沉的声音因疼痛而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回来...我需要...见到你..."
老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踩下油门。车子在街道上飞驰，甩开最后的追兵，驶向安全屋的方向。
张玉鸾靠在车窗上，疲惫地闭上眼睛。手中紧握的外祖父日记仿佛有千斤重，那些文字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云波背后有'他们'"。父亲不只是个罪犯，他背后还有更庞大、更黑暗的网络。而她现在，正孤身一人对抗这一切。
车子转过一个急弯，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脸上。张玉鸾突然想起莫沉昏迷中呼唤她名字的样子，想起他挡在她身前中弹的瞬间，想起那个未完成的吻...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再快点。"她坐首身体，擦干眼泪，"莫沉需要那个解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