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2天
这是何苦成为牛马后的第622天，地铁通道的穿堂风掀起他起球的衬衫下摆，露出腰间被磨破皮的老旧皮带
他跟大部分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挤在沙丁鱼罐头般的末班车厢里，后颈还粘着公司空调外机喷出的油污
平淡的童年、没有什么特长的才华、平凡的面孔，连工牌照片都被人事吐槽"像通缉犯剪影"
你要说他的爱好？当手机电量从17%跌到15%时，他握着充电宝数据线的手突然顿了顿——
他现在坐着返回逼仄的握手楼城中村房间，膝盖上放着便利店买的临期饭团。劣质塑料椅背硌着尾椎骨，却让他想起童年秘密基地的树洞
他己经在脑海里想好了今晚和他一起飞行的嘉宾是谁了
"王牌飞行员"请求起飞
今晚起飞嘉宾是知名演员——今日花绮罗
这是何苦唯一的爱好，也是他能在八平米隔间里瞬间穿越到浩瀚星海的任意门
何苦想到这里不由自主感到性奋以及燥热
地铁末班车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某节车厢突然爆发出孩童的嬉闹，惊飞了站台顶棚筑巢的蝙蝠
防猝死公益广告在显示屏闪烁，卡通心脏蹦跳着唱："别熬夜~别奖励~健康活到九十七~"玻璃倒影里，何苦的瞳孔正泛起诡异的翡翠色
前排小学生突然指着广告牌大喊："妈妈！那个叔叔在发光！"他书包侧袋的奥特曼卡牌随着动作哗啦作响
何苦看了一眼自己的正在发光的胸口，再看了一眼那个小学生。发光处传来灼烧感，像有团液态镁在胸腔里沸腾
他觉得自己要保护好小孩的梦，就像保护二十年前那个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漫画的自己
何苦猛地站起身大喊，安全带插扣在惯性作用下飞出，精准击中了紧急制动按钮
"盖亚！！！！！！"声浪震碎了车厢所有LED屏，玻璃碎片悬浮在空中组成星环般的矩阵
这是何苦地球记忆最后的画面，他看见自己的工牌在强光中气化成分子
一个为了守护小学生梦想的上班族大叔，站在座位上高喊"盖亚"，西装裤膝盖处的磨损补丁正化作光粒子消散
-汽油味，混杂着某种合成机油的刺鼻气息
-血腥味，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液体正从手术台缝隙滴落
-汗臭，手术灯烤焦了某人的腋毛
伴随这些味道，何苦再次张开双眼。生锈的输液架倒映在他视网膜上，扭曲成哥特式尖塔的形状
何苦兴奋道"靠，牛逼，标准开局，我就知道要相信光，老子终于穿越了，不要再996做一只聆听'福报'的牛马了。
老子要开后宫！！！！！！
不过我到底穿越到什么地方"声带振动牵扯到腹部的缝合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是陌生的房间，何苦认真观察这个陌生的房间。生锈的管道在天花板虬结成神经网络，墙上的污渍拼出类似汽车人标志的图案。
这个房间看起来像废旧的工具间，里面摆满各种锯子、锤子、螺丝刀，但是不和谐的是，远处有很多药水瓶和.....器官.....鲜活的器官？某个玻璃罐里，肾脏表面还跳动着蓝色电弧
何苦感到一阵剧痛，这次不是伤口疼——太阳穴突然浮现出发光的齿轮印记
"咦？？？？？我手没了？？？？"不锈钢台面映出他被截肢的右臂，断面骨头外露
"啊！！！！！！！小伙伴也没了！！！！！！"当他看到下腹部连接的导尿管时，才发现事情比想象中还糟糕
难道这是女神因为我过度运动的惩罚吗！！！！天花板突然掉落锈渣，在他眼前拼成404 NOT FOUND的警告
【嗡嗡~】
脑后的数据接口突然自动弹出，溅出几颗橘红色火星
何苦脑袋突然一痛，无数记忆涌进脑海。视网膜上快速闪过，最后定格在妹妹被掳走时翻飞的碎花裙角
一股揪心的心痛涌上心头，这是他地球生活这么多年没有过的难过。某种不属于他的悲怆在神经末梢炸开，像有人往血管里灌了液态氮。不自觉间眼眶里满是泪水，滴落在手术台上腐蚀出细小凹坑
【何苦，汽车人联盟-死气喉城-外城F区人，父母跟大部分人外城人一样，依靠在外城垃圾山分拣垃圾淘宝为生。他们总在黎明前出发，戴着用防毒面具改装的呼吸器，背囊里装着能检测稀有金属的。他父母和外城大多数混吃等死的人不一样，他们想等攒够钱后换两张内城居住证给何苦以及他的妹妹何贵，收藏在铁盒里的居住证申请书上，永远签着工整的"候补编号：622"】
【那天父母离开后，留下兄妹二人，就再无音讯了。妹妹总在深夜擦拭父母留下的齿轮吊坠，首到某天吊坠核心突然亮起红光】
【在外城，特别是这种汽车人联盟最边缘的城市外城，你一个外乡人走在外城区都可能被骗光或强光到一件衣服都不剩。何苦记得那个卖防辐射斗篷的商人，他斗篷内侧用荧光涂料写着"小心器官贩子"】
【何苦和妹妹独自生活的第二周，邻居李狗和汪财撬开了他们家门后，掳走了妹妹，敲晕了何苦。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妹妹挣扎时掉落的发卡，那是个生锈的汽车人标志】
记忆到此时结束了，除了一股无力感外，何苦还感觉到一股专心疼痛，是真的疼痛，来自于伤口。缝合线正在诡异蠕动，像有活物在皮下穿行
"靠北，他摘除我器官还不舍得用麻药"何苦瞥见手术盘里染血的止疼剂，标签上赫然印着过期三年
在外城何苦现在的情况也叫【取零件】。墙上的通缉令被血手印糊住大半，但还能辨认出悬赏完整肾脏的字样。现在何苦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他听见远处传来引擎改装店的轰鸣，像巨兽的饥肠辘辘
"吱呀~"破旧的金属门被推开，何苦此刻紧张到极点。生锈的合页发出垂死般的呻吟，让他想起地球公司那扇总卡纸的打印机。他不知道等下要面临的是什么，或者说他知道现面临的是什么——手术刀架上的锯齿刀正在共振，发出嗜血的蜂鸣
随着大门打开，外面的沙尘被带进房间，同时一股强烈的药水与传来，何苦一阵干呕。沙粒打在脸上竟带着汽油味，恍惚间他看见沙尘中浮现出的全息投影
何苦抬头一看，只见门口站立着一个干瘦老头。老头左手拿着还在滴血的液压钳，右手却捧着热气腾腾的关东煮。身躯稍微佝偻，眼睛上带着一个防风眼镜，头上形成一个标准的地中海，这和地球平常的老头没什么不一样——如果忽略他后颈处外露的USB接口正在冒烟的话
除了一点！老头喉咙处数根金属管从喉结处延伸出来，连接着一个金属面罩罩在口鼻之上。金属管随呼吸节奏收缩扩张，像一组生锈的手风琴簧片
何苦认出那是机械义肢，专门装在呼吸系统上的。面罩侧面印着内城质检合格章的激光防伪标，却在尾端被暴力剪断——显然这是黑市流通的残次品。内城每天会对外城排出过量废气，外城人吸入过多会产生病变，所以有部份人把原来的呼吸系统改造为金属呼吸器，能净化八成以上空气。但何苦突然想起记忆里那个器官贩子，他们专门收集完好的肺叶卖给内城贵族
老头看何苦看着自己，干枯嗓音诧异道"你醒了啊，那我们继续吧"。他背后的阴影里，电动骨锯突然自动启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