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城议事厅的铜灯在风中摇晃,将十二名长老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极了镜湖密室中往生镜里扭曲的鬼影。萧复的玄铁刀横在案几上,刀身映出首席长老王通铁青的脸——他腰间挂着的苍梧城令牌,正是当年穆长老分发的“狼头标记”款。
“萧复,你私通拓跋部、毁坏镜湖古迹、弑杀穆长老,该当何罪?”王通的惊堂木拍得山响,目光却在萧复头顶的银冠上打转,“这顶拓跋圣女的银冠,可是你叛国的铁证?”
洛璇玑踏前半步,璇玑玉在袖中发烫:“王长老,穆长老是血煞殿内奸,这是往生镜中映出的真相。”她展开烧焦的秘典残页,“二十年前镜湖灭门案,是他联合血煞殿主所为,连雁门关血案也是他嫁祸给拓跋部!”
“休要妖言惑众!”右首的李长老突然拔剑,剑尖却在指向苏妄言时顿住——少年掌心的残片正映出李长老三日前与血煞殿使者密谈的画面,“你……你使的是邪术!”
苏妄言苦笑道:“长老若问心无愧,为何不敢看这残片?”他将残片按在桌面,木纹中竟浮现出穆长老临死前的口型:“王通……是血煞殿‘血手使’……”
议事厅内一片哗然。王通的瞳孔骤缩,右手悄悄按向腰畔的骷髅香囊——正是血煞殿“往生咒”的载体。萧复早有防备,玄铁刀鞘横扫而出,击碎香囊的瞬间,看见王通后颈浮现出血色狼头纹身,与镜湖密室壁画上的血煞殿主印记一模一样。
“果然是你。”萧复的刀抵住王通咽喉,碎玉在胸口灼烧,“穆长老不过是你的棋子,真正想复活血煞殿主的,是你这个苍梧城的叛徒!”
王通忽然狞笑,指尖咬破舌尖,血珠溅在地面竟燃起幽蓝火焰:“萧复,你以为拿到三神器碎片就能翻盘?血煞殿主早己在苍梧城布下‘往生咒’,此刻你的弟兄们……”
城外突然传来狼嚎,混着弟兄们的惨叫。小顺子浑身是血地撞开厅门:“副帮主!东门、南门同时遇袭,敌人能操控弟兄们自相残杀……他们眼中有血光!”
洛璇玑的星轨步踏碎火焰,璇玑玉划出青光:“是往生咒的傀儡术!苏妄言,用残片照出咒印弱点!”
苏妄言闭眼催动残片,脑海中浮现出往生镜里的咒文:“心口朱砂痣,是咒印所在!萧复,砍他们心口!”
萧复恍然大悟,刀背重重砸在 控弟子的膻中穴,果然见红点迸出黑血,弟子应声倒地,恢复清醒。拓跋雪的裂骨鞭同时甩动,鞭梢倒刺划破另一名傀儡的手腕,狼毒与璇玑玉的青光相激,咒印应声而碎。
“长老会诸位,现在信了吧?”萧复望着满地狼藉,银冠上的星轨在火光中明明灭灭,“血煞殿要的不是苍梧城,是借我们的手,让三神器宿主自相残杀。”
王通趁机撞破窗棂,血雾中传来他的嘶吼:“萧复,你以为护住苍梧城就赢了?血煞殿主早己寄生在……”话未说完,便被城外射来的透骨钉贯胸,尸体坠地时,胸口竟露出与苏妄言相同的残片胎记。
苏妄言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残片在掌心疯狂震动,映出西域血煞殿的场景:阿朱罗跪在祭坛前,额心嵌着完整的往生镜残片,而她面前的石棺中,躺着的竟是与他容貌相同的男子——正是前世背叛他们的血煞殿主。
“不好!”洛璇玑抓住他摇晃,“苏妄言,你怎么了?”
少年猛地睁眼,冷汗浸透僧袍:“血煞殿主……他要借我的身体复活,就像二十年前寄生在穆长老身上一样!而阿朱罗……她是自愿成为祭品的!”
城外的喊杀声渐歇,拓跋雪推门而入,银冠上染着血:“萧复,敌人退了,但弟兄们伤亡惨重。长老会……”她望着王通的尸体,“剩下的长老愿意听你解释了。”
萧复摘下银冠,放在议事厅中央:“各位长辈,镜湖灭门、雁门血案,皆是血煞殿的阴谋。我胸前的苍梧印碎片,本是镜湖山庄与苍梧城联姻的信物,却被血煞殿用来制造分裂。”他解开衣襟,露出心口碎玉,“老帮主临终前知道真相,却仍让我守护苍梧城——因为他知道,真正的苍梧精神,是‘成己为人’,不是被神器操控。”
首席长老李通忽然跪下,老泪纵横:“老帮主临终前曾对我说,‘若复儿回来,便把长老令牌交给他’。”他掏出鎏金令牌,“萧复,即日起,你便是苍梧城代帮主,统领全局抗煞。”
议事厅外,洛璇玑望着漫天星斗,忽然发现璇玑玉的缺口在发光,与萧复的碎玉、苏妄言的残片形成三角连线,首指西域方向。她忽然抓住萧复的手:“三神器碎片在指引我们,血煞殿主的本体,就在西域往生镜密室的祭坛!”
苏妄言摸着腰间的狼头令牌,想起阿朱罗在少林说的话:“去找苍梧城的萧复,他胸前有苍梧印碎片。”原来,她早就知道他们的宿命关联,甚至甘愿成为血煞殿的棋子,只为给他们留一线生机。
“我们明天就出发。”萧复握紧玄铁刀,刀疤在烛火下泛着红光,“苍梧城交给拓跋姑娘暂守,我要去西域,阻止血煞殿主复活,也带阿朱罗回来——她不该为前世的劫数陪葬。”
洛璇玑忽然轻笑,眼尾刀疤在火光中竟有几分温柔:“萧复,你可知,你戴银冠的样子,很像镜湖山庄的少庄主。”她转身走向门口,“不过现在,你更像苍梧城的帮主——一个愿意背负两座城血债的傻子。”
深夜的苍梧城终于安静,唯有更夫敲着梆子走过长街。萧复站在城头,望着镜湖方向的波光,忽然听见身后脚步声——是苏妄言抱着扫帚,像在少林时那样扫落叶。
“苏兄弟,不累么?”萧复递过一壶酒。
少年仰头灌了一口,苦笑道:“不累,只是终于明白,为何在少林扫落叶总扫成星轨——那是往生镜在提醒我,该去扫平血煞殿的尘埃了。”他望着萧复胸前的碎玉,“萧大哥,你说,我们真能改写天命么?”
萧复望着银冠上的星轨,想起洛璇玑说的“三器归心”:“天命?或许从来就没有天命,只有我们敢不敢在血路上,踩出一条人心的道。”
西域的风沙,此刻正掠过玉门关,吹向血煞殿高耸的祭坛。阿朱罗望着石棺中渐渐苏醒的身影,指尖抚过心口与苏妄言相同的胎记,轻声念起族中禁咒:“往生镜碎,天命难违;三器归心,劫数自毁……”
她知道,当萧复三人踏上西域土地的那一刻,这场缠绕了两世的劫数,终将迎来最惨烈的对决——不是你死我活,而是让所有被神器困住的灵魂,在血与火中,寻得真正的解脱。
苍梧城的钟声响起,惊起寒鸦数只。萧复摸着胸前的碎玉,忽然觉得,这二十年的血债,或许真的能在他们手中终结——只要他们记得,自己不是神器的宿主,而是人心的守护者。
这一晚,三枚碎片在不同方向发光,连成的星轨首指西域,像一把钥匙,即将打开血煞殿最深处的密室。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血煞殿的祭坛下,往生镜的完整本体正在苏醒,镜中倒映的,不是天命,而是三个少年坚定的背影——他们正走向劫数的中心,准备亲手写下,属于自己的往生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