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爆炸带来的失聪反应,在脑袋里消失的时候,刘克勤从邓端玉的身上站起来,却见眼前被炸的人,穿着警服,嘴里翕动的想说什么。
刘克勤趴在那警察的嘴边,捂着半边耳朵,让他嘴里的话,更为清晰起来。
校园周围的尖叫声嘈杂声,像是仲夏蝉鸣的呱噪,刘克勤越趴越近,总算在濒死警员的口中,听清什么。
邓端玉抬头看着眼前,被炸的红砖职工楼,有一个房间,被炸成废墟。
“队长。”
“范队。”
三五个穿着蓝色警服的警察,趴在那被炸死的公安身上,他们热泪盈眶,晃动着死亡的尸身。
刘克勤与邓端玉就差一点,也得丢命!
如果他俩也上了二楼,肯定也得被炸飞出去。
而眼前被炸身亡的警察,是西单派出所治安队的范学友队长,也是他们最先控制住间谍罗永红的爱人戚玉梅。
他们并没有将戚玉梅,移交给西城公安局,而是想着用戚玉梅当诱饵,逼迫罗永红现身。
没成想,间谍罗永红会想出“同归于尽”的招数。
“刚才,他说是罗永红背着炸药,伪装成老人,闯进屋里,炸死他们的。”刘克勤看着眼前的废墟,还有地上焦黑的尸块。
邓端玉看着眼前的一切,暗暗作呕,最后背过身干呕起来。
很快。
外三分局刑事技术科的法医秦川与助手,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谢队与郭副局也一并到了西单小学。
“爆炸现场的火药,是黑火药,一共发现五具尸体,其中三具是西单派出所的公安,一名是女教师戚玉梅,另外一具尸体,五官对比之后,确定是间谍罗永红。”法医秦川汇报着。
“穷凶极恶。”
郭副局重重的拍了一下墙面,腮帮子臌胀又迅速瘪下去,脖颈的青筋暴起。
“师父。”
刘克勤盯着罗永红的死亡照片,又看向郭保华说道。
“我推断他们想弃车保帅,利用罗永红的死,混淆我们的视线,然后让真正的【主帅】,带着301所的机密火箭资料,逃出北京城。”
“他越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我们就越是不能乱。”
“罗永红的线索断了,可我们还可以找到孙新民。”
郭副局扶着走廊的边沿儿,叹了一口气,“这个孙新民,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一分局查出来,孙新民是潜伏下来的日国间谍,从来没暴露过,他在49年之后,伪造在西南联大教书的经历,进入北京航空大学。”
“然后,又在56年,301所成立的时候,成为政务处副处长兼主任。”
“他很有可能,就是日国潜伏下来的王牌间谍【昆仑】”。
二战期间,日国的间谍组织,最有名的就是以“梅兰竹菊”为名字的代号特工。
以“梅机关”来说,它是日国特务最高机构的代号,因位于上海“梅花堂”小楼而得名。
主要操纵的是当时的汪伪政权。
“兰机关”策反两广的李宗仁、白崇禧推翻老蒋。
“竹机关”又称“土肥圆机关”,主要是暗中搜罗当时的政治家出山,为日国服务。
“菊机关”则是在福建的间谍组织,策反当时的福建驻军司令黄大伟,并且在1939年策反成功,最后黄大伟叛变投敌。
而这个王牌间谍【昆仑】,则是日国潜伏在华夏的间谍首脑。
如果,不是孙新民与罗永红,合伙窃取“301所”的火箭机密档案,他很有可能不会暴露。
“现在的疑点就是,孙新民有没有逃出北京城,如果他没逃出去,又有可能逃到哪儿。”?
“目前能逃亡国外的途径,一是有学者签证,大大方方的坐飞机,逃出大陆。”
“二就是通过走私船。”
“现在还能有外驳能力的港口,只有天津或者是上海。”
“如果他坐火车南下,最后有可能会去上海。”
郭副局摇着头,“现在,北京五个火车站的客运列车,都全部停运了。”
“只有运送物资的列车,还在运行。”
“就算他想扒火车逃跑,火车站也有巡逻的工作人员。”
刘克勤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假设道,“那如果,他伪装成警察的样子,或者火车站乘务员的样子,他还是有机会逃出去。”
“通知火车站站前派出所,轮流值岗,必须都得是派出所的老人,一切生面孔都要仔细摸排。”
郭副局很上心这起案子,他从刘克勤嘴里听到的部署安排,会亲自打电话一一传达下去。
“现在的北京,就是一个铁桶。”郭副局放下电话手柄,又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外面,看着刘克勤与邓端玉再次走出外三分局的大门。
“现在,我们要去整合,每个派出所以及公安局的摸排进度。”刘克勤骑着自行车,而邓端玉手里抱着一张北京地图。
这一趟走下来,哪怕是侦察兵出身的刘克勤,腿肚子都打哆嗦。
更何况是邓端玉,她有气无力的靠在街边的大树上。
刘克勤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圆圈,整个北京都己经被派出所与公安局,摸排西五遍了。
他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地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到底是哪儿没有查到呢。”!?
暮色西合。
今儿是阴天,没见到太阳露出头,暗沉的黄昏,让整个北京都铺满浅灰色。
刘克勤收拾好标注的地图,一看到了鼓楼,又推着自行车对邓端玉说道。
“小玉,吃饭去。”
邓端玉抿嘴一笑,“你不会又要让我吃炒肝吧。”
“不是。”
刘克勤跨到自行车上,然后等邓端玉坐上后座,蹬着车轮子的时候,又说道。
“回家吃。”
邓端玉拽着他的衣角,听他这么一说,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静谧的忐忑中。
从交道口的胡同走进去,刘克勤指着南锣鼓巷95号的门牌号,“这就是我家。”
“兰姨!”
刘克勤带着邓端玉走到前院,冲着屋里喊了一声。
只见兰姨挺着微隆起的肚子,手上还抱着老三刘克礼,他先是接过老三,又对兰姨介绍邓端玉说道。
“这是我同事叫邓端玉。”
“她是我兰姨,也是我亲姨。”
老二刘克俭蹲在地上,等着玩自行车,兰姨热切的招呼邓端玉进屋。
就在这时,被拘留一天的贾张氏,从派出所回来,站在前院与三大妈杨瑞华,显摆说着拘留所里的见闻。
“我跟你说,拘留所什么样的人都有。”
“什么偷煤的,什么打架的,还有媳妇儿打婆婆的。”
刘克勤猛地想起什么,“对啊!拘留所?灯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