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因果线织命
镇魂树的根系在子夜时分渗出琥珀色的树脂，那些半透明的液体落地后竟凝结成蝴蝶形状，翅膀上的纹路勾勒出母龙的侧脸。采药姑娘蹲在树下，看着蝴蝶振翅飞向归墟门方向，每只蝴蝶的触须都在空气中划出金色的轨迹，像是在编织某种古老的密文。
“它们在重组母龙的记忆链。”凌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正攀爬至镇魂树的顶端，权杖尖端连接着树干上最大的“眼睛树洞”，“过去三天，所有镇魂树都在向归墟门传递同一段画面，但始终无法完整呈现。”他的指尖拂过树洞边缘，里面的画面突然剧烈晃动，露出母龙被钉在天道祭坛上的脚踝——那里缠着与采药姑娘腕间相同的流萤纹路。
采药姑娘的珊瑚碎片自动飞向蝴蝶群，碎片在接触蝴蝶的瞬间发出微光，竟将分散的记忆链串联起来。她眼前浮现出完整的画面：母龙在创世初期与初代凌九霄立下共生契约，用自己的脊柱化作支撑三界的天柱，而凌九霄则以仙族血脉为祭，确保龙脉的生生不息。
“原来天帝就是初代凌九霄。”她的声音带着震惊，珊瑚碎片险些从掌心滑落，“他背叛了与母龙的契约，剜去她的脊柱，用‘情劫’做牢笼囚禁所有生灵。”画面中，初代凌九霄挥剑斩断龙脉的瞬间，母龙的悲鸣化作千万道流萤，每一道都坠入不同的时空，成为后来的珊瑚簪碎片。
镇魂树林突然响起齿轮转动的轰鸣，所有蝴蝶同时转向采药姑娘，翅膀上的母龙侧脸逐渐变成她的容貌。凌云从树上跃下，权杖投射出的光网笼罩住蝴蝶群，却见它们穿过光网，径首飞向采药姑娘的眉心。
“小心！这是记忆侵蚀！”他的警告被蝴蝶振翅声淹没。采药姑娘感到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不是她的轮回，而是母龙的——从创世时的孤独，到与凌九霄的相知相杀，再到被背叛时的绝望。这些情绪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淹没。
“你不是一个人。”凌云的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他的烙印与她的产生共鸣，如同一束光刺破黑暗，“看看这些碎片里的共同点。”采药姑娘勉强集中精神，发现母龙每次濒死时，指尖都会划出一道弧形——那正是珊瑚簪的轮廓。
蝴蝶群在此时化作金粉，渗入她的皮肤。采药姑娘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不是母龙的力量，而是某种更温和、更坚韧的存在——那是无数个时空里，她作为“苏音”时积累的勇气与希望。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镇魂树的“眼睛树洞”里映出的不再是母龙的记忆，而是她与凌云在各个时空的相遇场景。
“因果线在重构。”凌云拾起地上的琥珀蝴蝶残骸，残骸在他掌心化作一枚种子，“母龙用最后的力量将自己的基因链融入你的灵魂，现在你既是她的转世，也是所有苏音的集合体。”种子落地的瞬间，长出一株双色花，花瓣上竟映着初代凌九霄的脸。
归墟门方向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一道黑影从中窜出。那是由无数锁链组成的人形，每一根锁链上都刻着“凌九霄”的名字，而它的心脏位置，插着半支珊瑚簪——正是采药姑娘在第一章中遗失的碎片。
“天道残识具象化了。”采药姑娘握紧珊瑚碎片，碎片与黑影手中的簪子产生共鸣，“它在吸收初代的执念，试图重塑肉身。”黑影发出混合着龙吟与凤鸣的尖啸，挥动锁链扫向镇魂树林，被触及的树木立刻枯萎，露出里面封存的时空茧种子。
凌云化身龙形迎击，龙爪撕裂黑影的瞬间，却见锁链断裂处涌出大量金血，那些血液在空中聚成初代凌九霄的虚影。“吾以天道之名，判尔等永堕轮回。”虚影开口时，所有镇魂树的“眼睛树洞”同时喷出金血，画面里的采药姑娘和凌云被锁链贯穿，跪倒在祭坛前。
“这是初代的记忆牢笼。”采药姑娘感受到脚踝上突然出现的锁链，那是与画面中相同的禁锢，“他用自己的悔恨织成陷阱，试图让我们重复他的错误。”她想起母龙记忆中那个立下共生契约的凌九霄，眼中曾有过的光芒，与此刻虚影的疯狂形成鲜明对比。
珊瑚碎片突然发出凤凰啼鸣，碎片化作利刃切断脚踝的锁链。采药姑娘冲向黑影的心脏，将珊瑚碎片刺入簪子缺口。剧烈的震动中，黑影发出凄厉的哀嚎，初代虚影的脸开始扭曲，最终分裂成无数张不同时空的凌九霄面孔，每一张都带着不同的遗憾。
“情劫不是诅咒，是觉醒的契机。”她按住黑影的心脏，感受着里面翻涌的悔恨与不甘，“你困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太久了。”当她注入流萤光脉时，黑影的锁链开始崩解，露出里面蜷缩的光茧——那是初代凌九霄未被污染的本心。
光茧裂开的瞬间，飞出一只纯白的蝴蝶，翅膀上印着“解脱”二字。归墟门再次闭合，镇魂树林的金血溪流恢复清澈，所有枯萎的树木重新焕发生机。采药姑娘望着手中的珊瑚碎片，发现它己经与黑影手中的簪子残片融合，成为一支完整的珊瑚簪，簪头凤凰的眼睛里，倒映着初升的朝阳。
凌云变回人形，伸手接过珊瑚簪，簪身突然发出微光，在他掌心映出一行字：“因果己破，轮回自灭。”他望着远处的归墟门，门扉上的母龙泪痣逐渐淡化，最终化作一颗普通的星辰，融入天际。
“现在怎么办？”采药姑娘轻声问，她能感觉到体内母龙的力量正在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属于自己的心跳，“所有的恩怨都结束了吗？”
凌云摇头，他指向天空中漂浮的镇魂树种子，每一颗都映着不同的世界。“天道的残识或许消失了，但三界的规则早己千疮百孔。”他将珊瑚簪别在她鬓角，指尖划过她眉心的龙鳞吊坠，“现在轮到我们，用自己的方式重新书写天规。”
采药姑娘微笑着点头，她望向镇魂树林，每一棵树上的“眼睛树洞”都映着不同的未来：有孩子在花田中追逐流萤，有情侣在双色花下许愿，有战士在星空下守护新生的世界。这些画面不再是被囚禁的记忆，而是自由生长的可能。
风掠过树林，带来镇魂树的沙沙声，那是无数灵魂在轻声诉说着新生的喜悦。采药姑娘握紧凌云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知道无论前方还有多少挑战，他们都将一起面对——不是作为被命运捉弄的棋子，而是作为改写规则的执笔者。
而在他们脚下，双色花的根系正在编织新的因果线，那是由爱、勇气与希望组成的网络，连接着所有时空，所有生命。这是龙冢的遗音，也是情劫的终章，更是一个由他们亲手创造的，充满可能的新纪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