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笛第七个孔洞溢出暗红色血珠,那是用昆仑墟寒玉雕成的镇魂器。凌云齿间咬破的舌尖血渗入笛身裂纹,三百里弱水突然在子时沸腾,裹着黄泉泥沙的浊流倒卷苍穹——整条冥河化作千万条银蛇,正顺着龟裂的祭坛纹路钻进荒村地脉。
槐树最高处的枯枝上,苏音魂魄炼化的青璃灯被阴风吹得忽明忽灭。灯芯里浮沉的左眼球布满金线缝合的裂痕,瞳孔中映着他们当年在往生桥上割发为誓的场景。每当弱水浪头撞碎在古槐根上,灯罩上就会浮现新的咒文,那是用合卺酒写就的镇魂书。
染血的笛声刺破第九重幽冥时,青石板下伸出裹着冰碴的骨手。身嵌冰棺碎片的阴兵甲胄上布满冰霜裂纹,每个裂缝里都渗出当年活葬时的寒毒。他们铠甲上暗红的契约咒文突然活了过来,金线犹如蛛网缠住血月,将月轮勒成八十一块棱镜。
最后一声笛音化作鹤唳,夜空破碎的镜片中同时映出三百年前的惨相:苏音坠崖时翻飞的嫁衣,活人棺里恐惧挣扎抓出的血痕,还有道观地下用童子血绘成的换命阵。金线突然绷紧,所有镜片都映出凌云此刻流着血泪的脸——这窥天镜照见的,原是命中注定的献祭者。
"往生调第三叠,该唤魂了。"
里正腐烂的头颅滚到脚边,下颌开合吐出冰碴。凌云鼻间闻到熟悉的凤凰血腥气,笛声突然不受控制地拔高音量——所有的阴兵面甲突然炸裂,露出与苏音九世残躯相同的面容。她们被金线缝住的嘴同时张开,涌出的弱水浊浪中漂浮着冰棺残片。
青灯火苗陡然暴涨。
苏音残魂凝成虚影握住凌云的手腕,带着他吹出了诛仙台破碎那日的镇魂曲。阴兵阵列突然调转枪头,将白骨笛刺入了地脉。地面裂开的刹那,凌云看见弱水河底三百冰棺同时竖起犹如编钟,而自己吹奏的每个音符,都化作金锤敲击在棺盖刻着的"天罚"二字上。
"你终于记起这把笛子了?"
苏音残魂突然扯出凌云一根肋骨,那白骨落地便化作第二支骨笛。双笛和鸣的瞬间,阴兵铠甲尽碎,露出内里封存的凤昭音残躯——每具尸骸的断指都在地面上刻写着天规,剜出来的眼珠凝成血月高悬半空。
凌云左眼突然流出弱水,他看见自己第八世身为祭司时,曾用苏音的腿骨雕成这支笛。彼时她脊背的天罚咒文己侵蚀入髓,却仍笑着将最后三根银簪钉进心口:"吹罢,吹完这曲我便能化成灯,引你渡劫。"
地脉深处传来冰棺碰撞的轰鸣,两支骨笛突然交叠成十字。所有阴兵残躯炸裂,飞溅的冰棺碎片在空中拼成瑶池诛仙阵图。苏音残魂化作的火光中,浮现出凤昭音跪碎三千瑶阶的画面——每声叩首都震落一截指骨,那些骨头正化作阴兵手中的枪戟。
当最后一声笛鸣刺破血月,凌云手中的骨笛突然生出凤凰羽纹。弱水河冲破地脉倾泻而下,却在触及青灯时凝成冰阶。苏音残魂彻底消散前,指尖金线缠住凌云咽喉:"你听,三百棺椁齐鸣的声音,像不像大婚时的礼乐?"
洪水退去后,凌云在淤泥中拾到半幅嫁衣残片。血月映照下,那些金线刺绣的纹路,分明是缩小版的弱水河冰棺阵列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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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焚翎断春秋(♀)**:
古战场惊现凤凰火,前朝盔甲渗出金红血。凌云被困焚天阵,阵眼竟悬着苏音被金线缝入战旗的残躯。血玉玦逆冲九霄,三百世前的诛仙雷劫竟在今生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