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堕凡书凰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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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铜雀劫锁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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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九霄堕凡书凰劫篇
作者:
豆芽兒
本章字数:
4544
更新时间:
2025-04-27

《雀台血祭·锁心幻境》

铜雀台的朱漆廊柱在子夜时分渗出黑血,粘稠的血珠顺着雕龙纹络蜿蜒而下,在青砖上洇出狰狞的眼状印记。凌云踩着碎玉铺就的甬道疾行,玄色衣摆扫过廊柱时,指尖触到了令人战栗的温度——那血竟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千万个冤魂正顺着他的指缝往骨髓里钻。

殿顶悬垂的三百只青铜朱雀突然发出细碎的震颤,雀喙间的金线如活物般扭曲,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冽的银光。凌云抬眼望去,祭坛中央的身影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苏音的琵琶骨被玄铁长钉钉在青铜祭台上,脊背处绽开的伤口里,残魂如破碎的流萤般明灭不定。每一根金线都深深扎入她的魂体,随着朱雀的振翅,那些细碎的光斑正被缓缓抽离。

"阿音......"凌云的喉间溢出破碎的呼唤,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祭坛。冰棺阵图在他足下亮起,鎏金纹路如活物般攀爬上他的靴底,阵纹流转间,他仿佛能听见千万个重叠的声音在耳中回荡,全是苏音临死前的那句"活下去"。祭坛地面刻着的冰棺轮廓泛着幽蓝光芒,每具冰棺中都倒映着他和苏音的过往——初见时她在桃树下抚琴,嫁他那日她盖头下的浅笑,还有三年前天帝降罪时,她挡在他身前的决绝背影。

"吉时己至,请君入阵。"

祭司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凌云猛然抬头,只见那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不知何时己站在祭坛顶端。面具上的饕餮纹突然裂开,露出面具下漂浮的天帝虚影,那双金色竖瞳里流转着冷漠的笑意。祭司手中托着的,竟是一颗被冰霜包裹的心脏,心脏表面爬满蛛网状的裂痕,每跳动一次,祭坛上的苏音就发出一声闷哼,魂体上的金线随之绷首,在她脊背刻下更深的血痕。

凌云握紧手中的鎏金戟,戟身上的龙纹发出低吟。他还记得这柄戟是苏音用自己半缕仙魂为他祭炼的,如今戟身震颤,竟比他的心跳还要急切。"放开她!"他暴喝一声,挥戟斩向最近的一根金线。金线断裂的瞬间,断裂处突然暴长,如毒蛇般缠上他的手腕,刺骨的寒意顺着血脉蔓延,胸口的天罚烙印应声灼烧起来,鎏金血液顺着手臂滴落,在阵图上蚀出一个焦黑的"弑"字。

剧烈的疼痛让凌云踉跄半步,他低头看着手腕上迅速蔓延的冰纹,耳边响起苏音曾经的叮嘱:"天罚烙印是天帝留在你身上的枷锁,若动杀心,便会受噬心之痛。"可此刻,看着祭坛上痛苦挣扎的苏音,他心中的杀意却如潮水般难以遏制。"当年你替我承受天罚,如今我便为你破了这阵!"他咬碎唇角,任由鎏金血滴落在戟尖,龙纹戟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周围的金线一一震断。

当第三百根金线被斩断的刹那,整座铜雀台发出刺耳的轰鸣,殿顶的青铜朱雀纷纷坠落,祭坛地面如镜面般裂开,凌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再睁开眼时,凌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混沌的空间,无数青铜雀笼悬浮在西周,每个雀笼中都关押着一缕苏音的残魄。那些残魄形态各异,有的蜷缩在笼底低泣,有的隔着栅栏伸出双手,指尖触及笼壁便化作弱水消散。天帝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凌云,你曾说愿为她堕入无间,可这万千残魄,你能辨出哪一缕是你的妻?"

凌云握紧戟柄,目光在雀笼间游走。他记得苏音左眼角有颗泪痣,是转世时为了让他辨认而留的印记。可此刻每个残魄的面容都在不断变幻,有的变成他们初见时的少女,有的变成嫁他时的新娘,还有的变成被天罚灼伤人魂的模样。"阿音,你在哪里?"他轻声呼唤,挥戟劈开最近的雀笼。笼中残魄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十指瞬间长出冰刃,首刺他的咽喉。

本能让凌云迅速闪避,冰刃擦着他的脖颈划过,留下一道血痕。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微弱的敲击声,他转身望去,只见一个雀笼正在缓缓下沉,笼底蜷缩着的身影,左眼角的泪痣在幽暗中若隐若现。"阿音!"凌云扑到笼前,只见苏音的残魂被金线缝在笼底,唇角还咬着半截焦尾琴弦——那是他们定情时,他亲手为她修补的琴弦。

"坎位...朱雀左目..."苏音的声音如蚊呐,混着血沫溢出唇角,"婚契...在那里..."凌云心头一震,想起三年前天帝拆散他们时,曾用朱砂在婚契上批下"诛"字。他环顾西周,只见悬浮的雀笼正按照八卦方位排列,坎位方向的朱雀雀笼上,左眼处有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裂痕。

挥戟斩向坎位雀笼的瞬间,整个空间剧烈震颤。雀笼破碎的刹那,朱雀的左眼珠炸裂开来,露出藏在眼瞳深处的金色残页——正是被撕碎的初代婚契。凌云伸手接住即将飘散的残页,只见上面的"诛"字正被他滴落的鎏金血一点点晕染,笔画间竟渐渐浮现出一个"情"字。

"你以为毁了婚契,就能断了我们的羁绊?"凌云抬头望向虚空,眼中倒映着天帝震惊的虚影,"当年你以天罚逼她离开我,她却用半缕仙魂为我祭炼兵器;你将她的魂魄打散,她却在每一缕残魄里都种下对我的执念。"他握紧婚契残页,苏音的残魂不知何时己飘到他身边,指尖轻轻触碰他胸口的天罚烙印,鎏金血与她的残魂相触,竟让那道狰狞的烙印渐渐淡去。

铜雀台在轰鸣中崩塌,凌云抱着逐渐凝实的苏音残魂,看着眼前逐渐消散的幻境。远处,天帝的虚影正愤怒地咆哮,可他的声音却越来越远,仿佛被某种力量隔绝在外。苏音的睫毛颤动着睁开眼睛,眼中倒映着他满是血污却温柔的面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

凌云低头吻去她唇角的血迹,轻声道:"当年你说,无论魂魄散在何处,都会等我来寻。如今我便告诉你,纵是九幽黄泉,铜雀锁心,我也必破阵而来,带你回家。"

幻境之外,晨光初绽。铜雀台的废墟上,一对身影相互依偎着站起,凌云手中的婚契残页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两人的身影紧紧相连。从此,这世间再无天罚加身的罪将,再无魂散九霄的琴仙,只有一对携手同行的恋人,在破碎的阵图上,踏出属于他们的崭新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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