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音的左手五指如钢钳般掐住自己咽喉时,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指尖几乎要嵌入青紫色的皮肤里。她的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哑声响,血丝密布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痛苦中夹杂着执念。
同一时刻,凌云正半跪在杂乱的石地上,手中泛着青光的匕首正沿着第三根肋骨的轮廓剜入。刀刃切入骨肉时发出细碎的“滋滋”声,暗红的血液顺着匕首的纹路缓缓流出,在灰白的衣服上晕开大片不规则的深色图案。随着一声轻脆的骨裂声,第三根肋骨终于被完整剜出,凌云的指尖还沾着些许黏腻的血肉,却面无表情地将肋骨随手抛在一旁,仿佛剜去的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物件。
昏暗的室内,烛火在冷风中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布满裂痕的墙上,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铁锈味,令人窒息。
南诏国祭坛上竖着两面鎏金镜,镜中映出的两个"苏音"正互相撕扯嫁衣。左侧女子鬓角别着北疆妖龙逆鳞簪,右侧女子腕间缠着青鸾使的焦尾琴弦。两人后背的皮肤上,天罚咒文如毒蛇般绞杀彼此。
"剜你的骨,验我的魂。"
左侧苏音突然夺过凌云手中的弑神戟,将戟尖刺入右侧女子心口。喷涌而出的不是血,而是弱水河底玄冰棺的碎片。每一片碎冰都映出不同画面:某一个轮回里苏音剜目救他,另一世却将诛仙剑刺入他丹田。
祭司的骨笛突然吹响《往生调》。
祭坛地砖裂开蛛网纹,三百具裹着人皮的冰棺破土而出。棺中爬出的尸骸面容与凌云相同,每具尸身都缺失一根骨头——正是他此刻握在手中的三根肋条。
"你还不明白?你我皆是皮影!"
右侧苏音突然撕裂人皮,露出内里司命星君的木偶躯干。它胸腔中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半块刻满婚契的三生石。凌云剜出的肋骨突然飞向石块,将其击碎成漫天金粉——每粒金粉都写着"天道刍狗"。
凌云挥戟刺向木偶关节的刹那,戟尖突然被某种力量牵引,不受控地扎入木偶胸腔。裂开的躯壳内,半枚焦黑的傀儡核心暴露在弱水幽光下,核心表面羽纹灼灼,竟与青鸾使尾羽的焦痕完全契合。
"刺破羽纹...快!"
青鸾使的声音从核心深处传来,裹着三百年前弱水河畔的风雪声。凌云翻转戟身挑破羽纹,焦黑的核心突然炸裂,喷涌的弱水中浮出半页「往生契」残卷:
"凌氏九霄第三世,当殒于子夜雪,然司命私改命轨,增寿一纪,致凤昭音碎翎偿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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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碎片迸射的强光中,凌云看见司命星君跪在弱水河畔,正用青鸾使的断羽炼化改命笔。笔尖蘸取的朱砂,竟是凤昭音第一世被剜目时的鎏金血。河面突然掀起浊浪,天帝的金手从云层探下,将司命刚写好的命簿撕成碎片——
"多活十二年,就得多碎十二根翎羽。"
天帝的声音震碎幻象,残存的画面里,司命吐出的鲜血染红冰棺一角,凝成与青鸾使尾羽同源的焦痕。
核心彻底碎裂时,九霄降下猩红血雨。雨滴触及冰棺表面,竟蚀刻出密密麻麻的"叛"字。凌云突然感觉头痛欲裂,第三世记忆灌入脑海:
> 风雪夜的他本应冻毙在破庙内,却有个鬓角染血的医女推门而入。那女子用银簪剜出自己的右眼,换了他十二年阳寿——正是本该早亡的苏音第一世。
弑神戟在此刻发出悲鸣。
两个苏音突然同时握住戟身,鎏金血顺着纹路汇成弱水河虚影。河面倒映出的不是南诏疆土,而是天帝裂成两半的真身——左半张脸悲悯如佛,右半张脸狰狞似魔,每道皱纹里都蠕动着冰棺残片。
"选她,还是选我?"
两个苏音在弱水中浮沉,左侧女子突然扯出自己情丝。凌云看清那根本不是丝线,而是三百世轮回里被天帝抽走的命魂。右侧女子则剖开腹腔,露出冰棺拼成的子宫——里面蜷缩着与凌云胎记相同的男婴。
骨笛声陡然凄厉。
凌云将弑神戟插入自己的天灵盖,颅骨裂开的刹那,三百具冰棺尸骸同时爆裂。飞溅的碎骨在空中拼成完整的窥天镜,镜中映出南诏国地脉深处的真相:整片国土竟是弱水河冰棺群倒悬的投影。
"你终于...找到我了......"
微弱的叹息声从窥天镜的镜面传来,真正的苏音被金线缝织在镜中世界。她脚下踩着凌氏始祖的尸骸,手中握着初代婚契的残卷——那些被天道抹去的誓言,正随着她后背上的咒文剥落逐渐显形:
"以我万世魂飞魄散,换君一刻真心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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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血宴栖凤台**:
东海宴席惊现凤凰心烹制的珍馐,赴宴者皆被炼成冰棺傀儡。凌云识破毒膳,却见苏音残魂被缝在宴席幔帐。弑神戟斩碎珊瑚盏时,弱水倒卷九重天,露出天帝蚕食三界情魄的饕餮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