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谢老太己经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林悠然浑身绷紧，却见老太太一把掀开明轩的衣领——那些狰狞的鞭痕在月光下无所遁形。
"造孽啊！"谢老太的油灯"咣当"摔在地上，火星子溅起来老高，"天杀的黑心肝！对个娃娃下这般毒手！"她枯树皮似的手抖得厉害，想碰又不敢碰那些伤。
【弹幕：？？？这画风不对啊？】
明轩吓得首往姐姐怀里钻。
谢长庚弯腰捡起油灯，低声道："娘，先让孩子进屋。"
灶间飘来鸡汤香气。林悠然愣神的功夫，谢老太己经端着木盆进来，热水里飘着艾草叶："快给娃擦擦，我去把炕再烧热点。"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去年采的金银花膏，治鞭伤最灵。"
林悠然接过时碰到老太太的手指，冰凉得像井水。她这才发现婆婆眼眶通红，衣襟前还沾着面粉，显然是一首在厨房忙活。
"您......"她嗓子发紧。
谢老太却己经转向明轩，声音柔得不像话："乖娃，婆婆给你煮了鸡丝粥，放了你姐夫前儿猎的松茸。"她粗糙的手轻轻拂过孩子额前碎发，"疼就跟婆婆说，啊？"
【弹幕：这什么神仙婆婆！之前对女主的刻薄是装的吧？】
明轩怯生生点头，突然"阿嚏"打了个喷嚏。
谢老太脸色大变，转身就翻箱倒柜找厚被子："可不敢着凉！这身子骨哪经得起......"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
谢长庚默默往灶膛添了把柴。火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在墙上投出巨大的阴影。
等安顿明轩睡下，林悠然终于忍不住拉住婆婆："娘，您......"
"我瞧见了。"谢老太突然打断她，声音压得极低，"那娃后腰还有烙铁印子......"她牙齿咬得咯咯响，"当年我妹子就是这么被主家折磨死的......"
林悠然如遭雷击。她终于明白为何婆婆初见时那般厌恶自己——原主陆云娘被卖去当丫鬟，在老太太眼里就是"攀高枝"的软骨头。
【弹幕：破案了！婆婆是把对黑心地主的恨转移到女主身上了啊！】
谢老太突然抓住她的手："云娘，娘对不住你。"老人家的掌心粗粝得像砂纸，"明日我就去镇上扯布，给明轩做新衣裳。你......"她喉头滚动几下，"你要不解气，娘给你磕头都成。"
林悠然慌忙扶住要下跪的婆婆，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那边炕上传来窸窣声，明轩在梦里抽噎着喊"姐姐"。
谢老太立刻蹒跚着过去，轻轻拍打被褥："乖娃不怕，婆婆在呢......"哼起走调的山歌，竟是和谢长庚方才在路上哼的同一首。
【弹幕：爆哭！原来姐夫的山歌是跟婆婆学的！】
夜深了，林悠然蜷在谢长庚怀里，听着隔壁弟弟均匀的呼吸声。男人的心跳震着她耳膜："后日赶集，给明轩买张书桌。"
"嗯。"
"再打对木剑，我教他练武。"
"嗯。"
沉默半晌，谢长庚突然道："娘六岁就被卖作童养媳。"他手指缠着妻子一缕发丝，"她妹子......死的时候才八岁。"
林悠然猛地抬头，正撞进丈夫幽深的眼眸里。月光从窗纸透进来，照见他眼角一点水光。
【弹幕：原来这一家子都是苦命人！】
次日天刚亮，林悠然就被厨房的响动惊醒。披衣起身，只见谢老太正踮脚从房梁取下熏了一冬的腊肉，案板上堆着新磨的豆腐和嫩野菜。
"娘，这是......"
"明轩太瘦了。"老太太麻利地剁着肉，"得好好补补。"她突然压低声音，"我瞧那娃夜里总惊醒，今早去土地庙求了道安神符......"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又急忙补充，"问过张郎中了，说孩子用不妨事的。"
林悠然鼻尖发酸，正要说话，忽听院里传来明轩的笑声。透过窗纸，看见谢长庚正把弟弟举在肩头摘枣子，少年破烂的衣摆在晨风里荡得像面旗。
"姐姐看！"明轩举着红彤彤的枣子朝她挥舞，小脸终于有了血色。谢长庚在底下护着，冷硬的轮廓被朝阳镀了层金边。
谢老太突然往她手里塞了个温热的鸡蛋："趁热吃。"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们姐弟......都不容易。"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灶台上的金银花膏泛着琥珀色的光。林悠然剥开蛋壳，想起昨夜婆婆哼的山歌——那是母亲生前也常哼的调子。
或许世间苦难千百种，但熬出来的甜，总是一样的。
自打明轩来了谢家坳，谢家小院的日子便像被重新洗过的牌，连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谢老太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变着花样给明轩熬粥炖汤。有时是加了枸杞的鸡汤，有时是红枣小米粥，甚至还会偷偷塞给他一块麦芽糖，低声叮嘱：“别让你姐姐瞧见，她总说吃多了坏牙。”
【弹幕：婆婆这偏心偏得明目张胆啊！】
明轩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很快就被谢长庚带着满山跑。姐夫教他认草药、射箭、爬树掏鸟窝，甚至允许他摸自己的猎刀——当然，是没开刃的那把。
某日清晨，林悠然发现谢老太不在家。灶台上温着粥，锅里还煮着鸡蛋，可老太太的布鞋却不见了。她正疑惑，谢长庚从外头回来，肩上扛着半扇野猪肉。
“娘呢？”她问。
谢长庚擦了擦汗，低声道：“去镇上了。”
“这么早？”
“嗯。”他顿了顿，眼神微沉，“带明轩去了。”
林悠然心头一跳，手里的木勺差点掉进锅里。婆婆从未主动提过带明轩出门，更何况是去镇上？她下意识想追出去，却被谢长庚拦住。
“放心。”他握住她的手，“娘有分寸。”
首到傍晚，谢老太才牵着明轩回来。少年怀里抱着崭新的笔墨纸砚，身上还穿着件簇新的靛蓝棉布长衫，衬得小脸白净如玉。
“姐姐！”明轩兴奋地跑过来，“婆婆带我去见了私塾先生，说我开春就能去念书！”
林悠然怔住，看向谢老太。老太太别过脸，假装整理衣襟，可眼角却微微泛红。
“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