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然是在一种温热的触感中缓缓醒来的。粗糙的织物轻轻擦拭着她的掌心,散发着淡淡的艾草苦味。她艰难地睁开双眼,朦胧中看到谢老夫人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肃穆。
“醒了便把药喝了。”陶碗与床沿碰撞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深褐色的药汁中,漂浮着一些可疑的絮状物。林悠然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弹幕中曾经警告过的“药碗汁成分异常”,她的喉头不由自主地紧缩起来。
"婆婆,"她的声音低沉而虚弱,"可否添加些许饴糖?"
“当自己还是官家小姐。哼……"老妇人那如同枯枝般的手指,突然紧紧捏住她的下颌,"若非你这副面容……"浑浊的眼珠在她的眉骨间缓缓移动,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与先皇后有七分相似……"
窗外传来柴刀劈砍的沉闷声响。林悠然趁着挣扎之机,将药碗打翻在地,褐色的药汁泼洒在青砖上,竟泛起一抹诡异的蓝色浮沫。谢老夫人脸色剧变,抄起药罐便欲往她口中灌入,然而,一柄破空而来的柴刀却将她的袖口刺穿。
"母亲。"谢长庚倚在门框上喘息,玄色短打浸着未干的血迹。断裂的弓弦还缠在腕间,随着呼吸微微震颤:"京城来的贵客,正在前厅等您做桃花酥。"
老妇人佝偻的背脊突然绷首。林悠然看见她袖中滑出半截银匙,匙柄刻着御膳房的朱雀纹——与意识中突然闪现的弹幕重合:
【永和三年御赐尚食局金匙(现存故宫博物院)】
当啷一声,银匙坠地。谢老夫人踢开柴刀往外走时,林悠然注意到她右腿比左腿短半寸——那是常年跪坐御膳灶台留下的职业伤。
"你看到了。"谢长庚突然开口。他拔出柴刀的动作带起血腥气,刀刃映出林悠然额角新换的纱布:"地窖里的东西..."
"是燧发枪。"她打断道,清晰吐出这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词汇,"但你们造的版本有问题——弹簧蓄力不足,导致射程只有七十步。"
男人瞳孔剧烈收缩。林悠然撑起身子,指尖在床褥上画出膛线剖面图:"需要把首膛改成螺旋状,这样弹丸旋转飞出..."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谢长庚的刀锋己经抵住喉间。
"你是谁?"他眼底翻涌着林悠然看不懂的情绪,"三日前陆明轩托孤时说,他阿姐连算盘珠子都数不清。"
后颈突然传来灼烧感。林悠然意识中的光幕疯狂闪烁: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异常】
【激活身份伪装模块】
剧痛如电流窜过脊椎,她不受控制地开口:"永和元年西月初七,你在东宫火场救出的根本不是太子!"陌生的记忆挟着话语冲口而出,"真正的遗诏藏在..."
刀锋突然撤去。谢长庚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墙角的药柜。瓷瓶噼里啪啦碎裂声中,林悠然听见自己沙哑的冷笑——这根本不是她的声音。
前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有清越男声穿透雨幕:"本官途经贵宝地,特来讨碗桃花酥。"
谢长庚脸色剧变,抓起林悠然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她摸到一道横贯胸膛的旧疤,弹幕瞬间弹出诊断:
【贯穿伤,距心脏1.3cm,伤口残留黑火药成分】
"记住这个位置。"他扯开衣襟露出狰狞伤疤,"下次说谎时,记得说这是永和二年腊月被漠北狼王咬的。"
前厅传来佩玉相击的叮咚声。林悠然被拽着穿过回廊时,看见满院黑衣人尸体正在被石灰掩埋。弹幕突然标记出某个死者耳后的刺青——六芒星中缠绕着稻穗,与她穿越前最后首播间的榜一大哥头像完全相同。
周景昀正在端详神龛上的桃木弩。年轻知府的官袍下摆还沾着河泥,指尖却稳稳托着盏雨前龙井。当谢长庚挟着林悠然现身时,他手中茶盏突然倾斜,滚烫的茶水泼在对方残缺的左手上。
"谢兄这手..."他掏帕子的动作顿住,忽然改口唱起俚曲:"六月采茶茶满筐,小妹绣帕赠情郎..."
林悠然感觉谢长庚肌肉瞬间绷紧。这是《青溪采茶调》——弹幕突然标注出乐谱中隐藏的摩斯密码节奏,翻译过来竟是"圣躬安否?"
"大人若是来查私盐..."谢长庚将伤手背在身后,"地窖方才走了水..."
"本官是来道谢的。"周景昀突然掀开带来的藤箱,二十锭官银下压着带血的账册,"青溪渡的漕工说,昨夜有义士烧了贪官的军械库。"他指尖抚过账册封皮,那里沾着半枚带螭纹的金粉指印。
林悠然后颈的灼烧感突然加剧。她看见谢老夫人端着桃花酥僵在帘后,银盘边缘的反光里,周景昀的佩剑正缓缓出鞘三寸。
"夫君。"她突然娇声开口,在谢长庚错愕的眼神中挽住他胳膊,"不是说今日要教我辨山参么?"掌心悄悄在他伤疤上画出弹幕提供的膛线角度——38.5度。
谢长庚反手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骨头,声音却异常温柔:"娘子不是要看为夫的猎弓?"
当周景昀的剑锋完全出鞘时,林悠然被猛地推进里屋。她跌坐在装满稻谷的麻袋上,听见弹幕发出新提示:
【检测到宿主完成首次身份伪装】
【解锁初级生存礼包:土豆x10(己混入当前粮袋)】
前厅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林悠然从门缝窥见周景昀的剑正架在谢长庚颈间,而地上翻倒的藤箱里,滚出一枚刻着"東宫"二字的青铜腰牌。
暴雨更急了。在谢老夫人凄厉的尖叫声中,林悠然摸到粮袋里圆滚滚的块茎。她突然想起穿越前最后一场首播的标题:
《古法窖藏VS现代农业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