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实验室的晨雾还未散尽，林暖就被示波器的警报声惊醒。昨夜通宵调试的克莱因瓶装置正以11.3Hz的频率震颤，墙面上1999年的实验数据与实时监测曲线竟在误差范围内完美重合。
"你父母当年卡在色彩还原度。"沈初阳将热可可推过实验台，袖口沾着从父亲旧资料里翻出的荧光粉，"看这个。"
泛黄的实验日志里夹着张光谱分析图，苏柠夏清秀的批注旁画着歪扭的向日葵——正是林暖上周在沈初阳草稿本上的涂鸦。她突然意识到，二十年前的父母也曾在相同位置熬夜攻关。
校史馆储物柜的铁锈簌簌掉落，林暖对照母亲日记里的坐标转动密码锁。1999级B区17号柜门弹开的瞬间，霉味裹着泛黄的千纸鹤涌出来。最上层躺着个锈迹斑斑的饼干盒，贴纸上的"时空胶囊"字迹己褪成淡蓝。
"小心磁粉。"沈初阳用镊子夹出盒里的磁盘，二十年前的便签飘然落地："致未来：当你们看到黎曼猜想证明时，记得我们的克莱因瓶在第五维度重逢。——1999级实验班全体"
林暖的指尖抚过父亲年轻时的速写本，突然在《星空》临摹页背面发现用铅笔写的函数式——正是她上周在沈初阳草稿纸上补全的傅里叶变换。
阶梯教室的空调呼呼作响，林青屿站在讲台上调试全息投影仪。美术生们惊愕地看着印象派画作被分解成光量子参数，后排突然传来教导主任的冷哼："林教授又要搞文理杂交实验？"
"这是跨媒介艺术。"林青屿的画笔在触控屏画出克莱因瓶，"就像二十年前..."他的声音突然卡住，投影仪恰好映出苏柠夏年轻时的证件照。
坐在后排偷听的林暖攥紧速写本，终于明白父亲坚持用传统颜料的原因——母亲的研究日志显示，当年数字还原技术会抹除笔触的温度。
生物实验室的紫光灯下，苏柠夏戴着橡胶手套提取旧磁盘数据。突然跳出的三维模型让她瞳孔骤缩——1999年的《量子睡莲》竟与女儿正在制作的《星空》共享同一套算法内核。
"柠夏姐当年超酷的！"来送试剂的研究员小鹿突然开口，"她为保护青屿哥的手稿，在教务处拍了桌子呢。"
林暖的自动铅笔在记录本戳出小洞，忽然理解母亲总说"参数替代不了触感"的含义。那些被父亲藏在画框背面的草稿，原来都是未能说出口的量子情书。
午夜美术室的松节油味格外浓烈，林暖将时空胶囊里的老式显影液倒入托盘。沈初阳突然握住她发抖的手腕："你确定要这么做？"
泛黄的照片在药水里浮沉，1999年的实验班合影逐渐显影。扎着马尾的苏柠夏正在黑板上写公式，后排的林青屿用画笔将麦克斯韦方程组改成藤蔓，而角落调试仪器的沈明远，眉眼与沈初阳有七分相似。
"原来他们当年..."林暖的指尖抚过照片上父母交叠的衣袖，显影液突然泛起涟漪——沈初阳的钢笔滚落药水，在二十年前的影像上洇开新鲜墨迹。
校庆筹备会的争吵穿透门板，林暖抱着克莱因瓶站在走廊。"用古董装置太危险！"教导主任的咆哮震得玻璃发颤，"二十年前就烧过电路..."
"但这是两代人的..."苏柠夏的辩驳被林青屿打断："主任，请看看现在的数据。"全息投影突然穿透门缝，1999年的光量子参数与实时监测曲线在空中交织成DNA双螺旋。
林暖悄悄将时空胶囊里的千纸鹤塞进门缝，最顶上那只写着："致未来的冒险者：别让公式囚禁星空。——1999级林青屿"
操场黄昏的检修灯将影子拉得很长，沈初阳单膝跪地调试信号发射器。林暖忽然将素描本举到他面前："看这个。"
泛黄的纸页上，年轻的林青屿画着穿实验服的苏柠夏，画中人手持的电路板标着"柠夏星云计划"。而在他们正在组装的克莱因瓶底座，沈明远当年的签名旁多出个新鲜墨迹："初阳星轨补完计划"。
"我爸从不说当年的事。"沈初阳的喉结动了动，"但他书房藏着苏阿姨获奖的剪报。"
晚风卷起二十年前的千纸鹤，有一只恰好落在发射器天线顶端。当第一组测试数据成功传回时，他们发现那只纸鹤翅膀上写着未破解的坐标方程。
教师公寓的灯光次第熄灭，唯有林家客厅还亮着暖黄光晕。苏柠夏戴着老花镜比对两代数据，突然轻笑出声："暖暖补全的这个参数，青屿当年用油画试了三十多次。"
林青屿正在给速写本包新封皮，闻言笔尖微顿："你总说我的睡莲像电磁场线。"他翻开1999年的写生簿，泛黄的睡莲叶片里藏着极小字迹："柠夏的电场线比莫奈的笔触更美。"
窗外飘起今冬初雪，二十年前未寄出的信正在女儿的书桌抽屉里，与新鲜的情诗共享同一个上锁的时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