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美术馆·周六晨雾
林暖站在罗马柱廊下，手指无意识着帆布包带。晨露沾湿了她特意换上的浅蓝连衣裙，裙摆扫过小腿时带起薄荷味的凉意——这是今早偷偷用了妈妈的香水，瓶身上还贴着"实验中学教师节礼物"的标签。
"抱歉，地铁故障。"沈初阳喘着气跑来，白衬衫领口歪斜地别着校徽。他怀里抱着素描本，边角被雨水洇出深浅不一的云纹。林暖闻到他身上有松节油混着青草的气息，像是刚穿过操场晨露未晞的足球场。
石膏像前的静默
展厅冷气扑在的胳膊上，林暖跟着沈初阳停在《掷铁饼者》复制品前。少年突然从书包侧袋掏出折叠椅，金属支架展开的声响惊动了角落打盹的管理员。
"这个角度能看到肌肉的明暗交界线。"他压低声音，铅笔尖悬在纸面三厘米处。林暖低头看他铺开的素描纸，发现边角密密麻麻写满数学公式，拉奥孔扭曲的肌肉纹理间竟穿插着几何图形。
"你总在画这些？"她指间夹着的2B铅笔在展柜玻璃上投下细长阴影。沈初阳的耳尖突然泛红，铅笔"啪"地折断在阿波罗的腹肌轮廓线上。
意外接触·冰可乐的凝露
休息区的自动贩卖机吞吐着易拉罐，林暖伸手去接冰可乐时，沈初阳恰好俯身捡硬币。她的指尖擦过他后颈凸起的骨节，冰凉的铝罐"咚"地砸在两人鞋尖之间。
"对、对不起！"他们同时蹲下，额头撞在一起的闷响让路过的小学生笑出声。沈初阳捂着发红的鼻梁，看见林暖的刘海被撞歪，露出右耳后月牙形疤痕——比素描时看到的更清晰，像枚小小的银币嵌在瓷白的皮肤上。
"要创可贴吗？"林暖从帆布包摸出卡通贴纸款。沈初阳摇头时，一滴汗顺着喉结滑进衬衫领口，在展厅冷光下像未完成的速写高光。
秘密速写·交叠的草稿纸
午后的阳光斜切进美术馆咖啡厅，沈初阳的数学卷铺满圆桌。林暖咬着吸管偷看他解题时跳动的喉结，柠檬茶冰块在杯壁撞出细响。当第八次辅助线画错时，她终于抽走自动铅笔："这里应该连AC两点，像大卫像的肩颈转折。"
铅笔尖在草稿纸游走，几何图形渐渐变成少年执笔的侧影。沈初阳怔怔望着她小拇指沾到的石墨粉，突然在卷子空白处画下她低垂的睫毛——每根线条都精准如石膏像的衣褶。
"两位需要续杯吗？"服务生的询问惊得他们同时扯过草稿纸。两张纸在空中交叠的瞬间，数学符号与素描线条恰好拼成完整的心电图。
暴雨突至·公交站台的独处
滚雷碾过美术馆穹顶时，林暖正数着零钱在纪念品店挑橡皮。沈初阳举着便利店塑料袋冲进来，发梢滴着水："最后一班公交要开了！"
雨帘模糊了街景，公交站台的铁皮顶棚被雨点砸得咚咚作响。林暖缩在广告牌后拧裙摆的水，听见沈初阳翻找书包的窸窣声。突然袭来的薄荷香让她抬头，少年正抖开自己的备用校服："干净的。"
"谢..."道谢卡在喉间，他的指尖无意擦过她接衣服的手背。远处车灯刺破雨幕，校服上残留的体温混着薄荷香漫过来，像张无形的网罩住心跳。
数学卷背面的秘密
末班车摇晃着穿过隧道，林暖借着手机微光整理淋湿的速写本。夹页突然滑出半张数学卷，沈初阳的字迹爬满背面空白——无数个她的侧脸速写，从马尾辫的弧度到耳后疤痕的深浅，每个细节旁都标注着函数方程式。
"这是..."她转头想问，却发现少年歪头靠着车窗睡着了。暖黄路灯掠过他颤动的睫毛，在鼻梁投下细长的影，与速写纸上的线条完美重合。林暖悄悄将数学卷折成纸飞机，塞回他书包时碰到硬壳笔记本——封面印着《人体结构临摹集》，扉页却是她昨天留在画室的橡皮屑。
未接来电·夜雨中的心跳
林暖蹑手蹑脚推开家门时，发现玄关多了双沾泥的球鞋。客厅传来新闻播报声："今晚暴雨导致地铁二号线故障..."她摸出震动的手机，锁屏显示23个未接来电，最新消息来自陌生号码："我是沈初阳，你到家了吗？"
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屏幕上，晕开了句尾的句号。她蜷在飘窗回信息时，看见楼下路灯旁站着熟悉的白衬衫。沈初阳仰头望着她的窗户，手机屏幕在雨中泛着微光，像暗海里孤独的灯塔。
"笨蛋，会感冒的。"林暖把备用伞扔出窗，淡蓝色伞面在夜风里绽成倒悬的铃兰。伞柄挂着的便签纸被雨水浸透，露出她速写本上撕下的半张画——少年在雨中仰头的侧影，空白处写着未寄出的方程式：y=1/x（x＞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