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油在日光灯下泛着虹彩，许昭昭握着江予白的手将扭力扳手套进螺栓。他定制西装的袖口卡在发动机支架上，暗纹真丝正被防冻液浸出诡异的花斑。
“逆时针西十五度。”她鼻尖几乎贴到他喉结，呼吸间都是硝化甲烷添加剂的味道。江予白喉结滚动，扳手突然打滑，指节重重磕在缸体散热片上。血珠滚进火花塞凹槽时，他忽然低笑：“原来让我碰机械，才是许师傅最狠的报复。”
地下室通风管嗡嗡震颤，把楼上的钢琴声碾成碎片。今夜江宅宴客厅正举办慈善拍卖，市长千金挽着江予白穿梭在水晶吊灯下的模样，透过监控屏刺进昭昭眼底。她故意将沾满油污的手蹭过他后颈：“未婚妻要是闻到这个味道...”
话音被突然推开的暗门截断。穿星空裙的市长千金跌进来，珍珠耳环撞在配电箱上碎成两瓣。她举起手机，屏保是江予白熟睡的侧脸——那是上周暴雨夜，他在修车间铁架床上蜷缩的模样。
“交易吗？”千金从el手袋抽出牛皮纸袋，“他父亲给我注射致幻剂的视频，换你们在记者会上曝光的五分钟。”许昭昭用虎口钳夹碎手机时，听见自己心脏泵出机油般粘稠的轰鸣。
江予白突然扯开领带缠住昭昭流血的手掌。真丝面料渗出血渍，像雪地里绽开的红山茶。“林小姐，”他捡起珍珠碎片放进千金掌心，“令尊挪用养老基金的事，够你戴着电子脚镣跳完下半辈子的华尔兹。”
午夜警报器响起时，昭昭正用乙炔焊枪切割保险柜。江予白从背后拥着她调整角度，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账本墙上，宛如皮影戏里抵死纠缠的孽侣。当1998年的监理日志终于重见天日时，她发现父亲的字迹旁注满江予白母亲的批语——两种笔迹交替处画着齿轮小花，正是她童年涂鸦的样式。
家族宴会的首播画面在平板电脑上闪烁。江父举起香槟致辞时，昭昭正将微型爆破装置嵌进江予白的袖扣。“我要你亲手点燃导火索。”她把起爆器做成领带夹，齿痕印在他锁骨旧伤上，“就像你七岁那年，躲在衣柜里点燃第一根火柴。”
顶楼套房的酒气熏得人作呕。昭昭扮作侍应生推餐车进去时，听见江父嗤笑：“当年那个工人的女儿？予白倒是会挑棋子。”勃艮第红酒在杯中摇晃，她看着监控里江予白正与千金共舞，他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折射出的冷光，刺痛了十五岁那个暴雨夜的记忆。
保险柜在身后轰然炸开。昭昭抓起燃烧的账本冲出火场，身后传来江父的咆哮：“你以为他真在乎你？那孩子连自己的药都掺着氰化物！”热浪掀翻她的假发，露出新染的银灰色短发。消防通道里，江予白正用西装外套扑灭她裙摆的火星，眼底映着跃动的火苗：“收购款己经转成海外汽修学校的基金，密码是你父亲工号。”
天台狂风呼啸，昭昭握着U盘后退半步。江予白解开衬衫露出心口疤痕，那是比她手背烫伤更狰狞的图腾：“那年手术台心跳停了两分钟，我听见父亲在笑。”他抓起她的手按在伤疤上，“现在，把起爆器给我。”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他们正在给彼此戴上手铐。江予白的那副镣铐内侧刻着齿轮花纹，轻轻一转就自动脱落。“往前走，别回头。”他把昭昭推进应急电梯，自己转身按下引爆器。火光冲天而起时，她看清玻璃幕墙上反射的真相——那些所谓婚约照片，全是他用全息投影制造的幻象。
三个月后的听证会上，昭昭戴着电焊面罩现身证人席。当江父的辩护律师举起她抑郁症诊断书时，审判庭顶灯突然爆裂。黑暗中有双手将她拽进通风管道，江予白身上还带着留置病房的消毒水味，腕间留置针头蹭在她颈侧：“你的修车厂今早收到三十七台定制机车订单，落款都是桥梁坍塌案的受害者姓名。”
跨海大桥遗址的海浪拍碎在礁石上。昭昭将父亲的工作牌放进江予白掌心，金属铭牌背面竟刻着江母设计的安全锁图纸。他忽然单膝跪进咸涩的海水里，齿轮婚戒碰响她颈间十字架：“要不要试试，把两个残次品拼成完整机械？”
警用手电光束刺破浓雾时，他们正把最后一枚证据U盘塞进漂流瓶。快艇发动机轰鸣的瞬间，江予白将昭昭的掌心贴在自己心口疤痕。那里传来不规则的震动，像故障的引擎，也像浴火重生的蝴蝶第一次扇动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