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科那浓烈的消毒水气味，仿佛被一股清新的银杏香所冲淡，林穗如同虔诚的信徒一般，跪坐在病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监测仪上重新跳起的绿色波浪。顾昀的颈侧，浮现出淡金的叶脉，宛如一幅神秘的画卷，那是灵蝶心脏正在融合的征兆。窗外飘进的银杏叶，如同轻盈的蝴蝶，悄然贴在他渗血的绷带上，竟然慢慢地融进了皮肤。
"林医生？"护士小夏掀开隔帘时，手一抖，差点打翻了托盘，"病人怎么..."
话音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卡在了喉咙里。晨光中，顾昀那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发梢未干的血迹，突然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化作点点金粉，飘散在空中。小夏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我再去拿袋生理盐水！"
林穗紧紧地攥住顾昀那逐渐温热起来的手腕，三年来，她第一次如此放纵自己的灵力，如同一股清泉，缓缓地探入他的经脉。这本该排斥精灵力量的人类躯体，此刻却像是一个贪婪的孩子，正在疯狂地吸收着那飘散的灵蝶残翼。
"冷..."
顾昀忽然侧头蹭她掌心，喉结擦过她虎口旧茧。这个动作让林穗浑身战栗——三年前魔瘴洞穴里，濒死的青年也曾这样无意识贴近她掌心的温暖。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穗穗！"白须老者拄着蛇头杖闯进来，枯枝似的食指隔空点她眉心，"你竟把灵蝶心脏给人类？"
精灵长老的威压震得输液架哐当倒地。林穗挡在病床前抹掉嘴角血丝："他的命是我用三百二十一次忘情咒换来的。"
"所以他才能破咒。"长老蛇头杖重重顿地，顾昀枕边突然浮现金色咒文，"每片灵蝶残翼都是道锁，如今锁链反成鹊桥——这人类在靠本能拼凑你的灵力轨迹！"
仿佛印证这句话，顾昀眼皮剧烈颤动。他沾着血渍的手指在床单上无意识划动，渐渐勾勒出精灵族圣树的轮廓。林穗突然夺过护士台的圆珠笔，在医嘱单背面快速临摹。
"这是...古精灵语？"长老浑浊的眼珠几乎贴上纸面，"'契约己成，生死同归'？"
病床突然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金属扭曲声，仿佛是在痛苦地呻吟。
顾昀的胸口猛地腾起一团耀眼的金色光焰，那些被缝在大衣里的灵蝶残翼如箭一般穿透储物柜，飞速飞来，在他心口拼成了一幅完整而绚丽的灵蝶图腾。林穗腕间的咒术锁链应声而断，碎成无数闪耀的星屑，如流星般没入他的眉心。
"带我...去看银杏。"顾昀睁眼的瞬间，窗外整条街的银杏树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呼唤，同时洒落如黄金般璀璨的雨幕。他的瞳孔变成了深邃的琥珀色，指尖还缠着林穗的一缕发丝，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眷恋，"你哭起来的样子，和我梦中的一模一样。"
林穗手中的医嘱单如凋零的花瓣般飘落在地。她终于看清，顾昀颈侧的纹路根本不是普通的叶脉，而是灵蝶翅膀与银杏枝完美交融的图腾——三年前，她亲手种在人类青年心口的本命灵蝶，早己在他每次拾取灵力残片时，如春风吹过的田野，悄悄生长出了新的脉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