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槌落下时，霁蓝釉描金盖罐上的昙花纹突然迸裂。
江逾白看着投影屏上蔓延的冰裂纹，想起三年前苏映雪说过：真正的窑变，是连神明都预料不到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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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湿气渗进展厅大理石地面，苏映雪站在拍卖台阴影里，看着自己修补的定窑白瓷被摆上展架。
林晚棠特意将竞拍号牌塞进她掌心，玫瑰香水味混着低语："你说这些碎片能拼出当年车祸的真相吗？"
大屏幕突然切换监控画面，2018年9月15日21:07，美院后巷的摄像头记录下暴雨中的画面：黑色奔驰急刹时，抱着琉璃箱的少女像折翼的仙鹤飞了出去。
慢镜头回放显示，车窗里闪过江逾白苍白的脸。
"这件拍品包含车祸现场遗留的..."拍卖师的话被满场哗然淹没。
苏映雪颤抖着摸向腰间疤痕，那里藏着三块永远取不出的瓷片。
江逾白冲上台时，她正将号牌按在碎裂的显示屏上，电流窜过掌心像那年穿透肋骨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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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录像在苏映雪瞳孔里循环播放。
其实她记得更清晰的是柏油路的热度，暴雨浇在琉璃碎片上的脆响，以及救护车里江逾白染血的指尖。
他当时拼命按着她肋间的伤口，眼泪混着雨水滴进她脖颈："撑住，我们说好要去冰岛看极光..."
后来她在ICU醒来时，床头放着飞往雷克雅未克的机票。护士说有个少年在手术室外跪了整夜，首到被穿黑西装的人强行拖走。那些染血的琉璃残片，如今正在拍卖台上闪着诡异的光。
"修复师不该让私人情绪影响工作。"林晚棠的声音像淬毒的银针。
她打开珍珠手包，泛黄的股权转让协议滑落在展台——签署日期正是车祸次日，江逾白名下15%的集团股份全数转给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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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老宅的地下酒窖里，江逾白摔碎了第九个勃艮第杯。
电子屏循环播放着车祸当晚的完整录像：在他被保镖拖离现场后五分钟，林家的救护车带走了昏迷的苏映雪。
病危通知书与股权协议，是同时递到少年眼前的砝码。
"你父亲需要林氏注资。"管家将镇静剂推入静脉时的劝告，和监护仪的滴答声同样冰冷，"苏小姐的医疗费，也要靠这笔交易。"
暗房中，苏映雪正在冲洗车祸现场的照片。
显影液里浮现出林晚棠的高跟鞋印——那双Jimmy Choo的限量款，曾出现在急诊室外的监控死角。
暗房红灯突然熄灭，江逾白带着满身酒气闯入，将她困在成排的底片之间。
"当年送你进手术室的根本不是江家的车。"他指尖划过她腰间凸起的疤痕，那里埋着印有林家徽标的瓷片，"这些年他们用多少谎言困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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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后的暴雨夜，苏映雪在江底打捞起破碎的琉璃箱。
潜水灯照出江堤上的刻痕，褪色的"YB&YX"依稀可辨。
这是他们十八岁私奔那夜留下的记号，涨潮时会被江水永远封存。
江逾白的游艇突然撞破雨幕，探照灯将她的氧气面罩照得雪亮。
甲板上林晚棠的笑声混着香槟泡沫："苏小姐在找这个？"
她举起密封袋里的行车记录仪内存卡，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泛着沼泽般的幽光。
江水灌入潜水服的瞬间，苏映雪看见江逾白纵身跃入漩涡。
他腕间的百达翡丽划过暗流，表盘背面"J&S"的刻痕被淤泥覆盖。
当两人浮出水面时，林晚棠正将内存卡抛向螺旋桨，翡翠镯子碎成无数个谎言的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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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急诊室的荧光下，江逾白拆开苏映雪的潜水服。
她腰间疤痕上叠着新伤，像瓷器上最残酷的冰裂纹。当他用酒精棉触碰伤口时，她突然哼起当年在窑厂常唱的小调："要是能重来，我还会跳进那个雨夜..."
护士推门送来X光片，灯光箱上显示出她胸腔里异物的形状——不是瓷片，而是枚烧焦的U盘。
三年前车祸发生时，她护在怀里的琉璃箱内层，藏着足以颠覆江林两家的财务证据。
窗外惊雷劈开夜幕，江逾白终于看清她眼中的火焰。
那不是爱恨，而是窑变时才会迸发的、1600℃的决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