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絮飘进产房时,林星漫在婴儿的襁褓里发现张泛黄的车票。
2018年4月17日,K字头绿皮硬座,正是她与顾言初遇那天的列车班次。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等春天到了,我乘这趟车回来娶你。"
沈砚的听诊器滑过婴儿心脏:"早产儿室缺,需要尽快手术。"
他的白大褂染着药渍,袖口磨露出腕间的拘束带勒痕。
昨夜抢救室外,林星漫听见周家保镖的威胁:"沈医生再插手家事,令堂的骨灰盒..."
护士送来催缴单时,夹着张模糊的B超照。
林星漫对着光线细看,周以晴的孕检日期竟与她分娩同日。产房电视突然插播新闻,顾氏少东深夜飙车撞毁在建楼盘,昏迷前攥着撕碎的婚书。
"我要见他。"
林星漫拔掉输液管,血迹在瓷砖上蜿蜒成河。
沈砚在安全通道堵住她,掌心躺着她当年送给顾言的怀表:"他现在是周家傀儡,连心跳都受监控。"
怀表底盖的裂缝里塞着微型芯片,沈砚用手术刀挑出时划破指尖。
投影在墙上的视频里,顾言被绑在电击床上嘶吼,周以晴的婚戒在他脸上烙下红痕:"再敢逃就把林星漫的子宫切片寄来!"
林星漫的母乳在噩梦中变成血水。
她抱着啼哭的婴儿躲进产科资料室,尘封的档案袋里掉出母亲的手术记录。主刀医师签名栏的"沈明德",正是沈砚父亲的名字。
暴雨夜,林星漫跪在沈家祖宅前。
青苔爬满门环,沈砚举着族谱出现:"二十年前顾家楼塌了,我母亲被埋在废墟下。"
他翻开泛黄的纸页,"你移植的肾脏,是顾家给的封口费。"
婴儿突然呛咳,嘴角溢出淡蓝血沫。
沈砚的白大褂在雨中翻飞,他徒手掰开铁门:"手术台在祠堂,你抱稳孩子。"
烛光摇曳的祖宗牌位前,他给柳叶刀消毒的侧影与顾言重叠。
凌晨三点,心电监护仪响起刺耳鸣叫。
沈砚的手背爆出青筋,止血钳夹着染血的补心膜:"吻他!新生儿需要母亲的气息!"
林星漫的泪坠在婴儿青紫的唇边,窗外闪过周家保镖的镜头反光。
手术成功的晨光里,沈砚在配药室被带走。
他最后塞给林星漫的处方笺上,画着顾言被囚禁的疗养院地图。
婴儿的足印旁写着:"名字叫醒醒,要记得叫醒装睡的人。"
长途汽车颠簸着驶向邻省,林星漫用乳汁在车窗上画了串电话号码。
那是顾言刻在怀表里的数字,接通瞬间传来的《月光奏鸣曲》让她浑身战栗。
琴声在某个破碎的音符中断,周以晴的冷笑混着电击声:"来看看你的新郎官吧。"
疗养院围墙的铁丝网挂着布条,林星漫认出是顾言送她的真丝睡裙。
沈砚突然从阴影里冲出,西装革履掩不住满身伤痕:"他们换了关押地!这是调虎离山!"
折返的列车上,醒醒的哭声撕开裂隙。
林星漫在母婴室发现张字条,顾言的字迹力透纸背:"下一站月台有我们种的枇杷树。"
她撞开车门跳下铁轨时,看见顾言站在硕果累累的树下,手中捏着干枯的草莓发卡。
"别过来!"
顾言的后颈贴着电极片,周家保镖的枪口抵住太阳穴。他忽然扯开衬衫,心口的控制器红灯狂闪:"我偷换了起爆器,快带醒醒走!"
沈砚的黑色轿车横冲进月台。
他抱着婴儿狂奔时,林星漫看见他后颈的疤痕在渗血——与顾言身上的电极片创口,拼成完整的周家族徽。
爆炸气浪掀翻枇杷树的瞬间,顾言将发卡抛向空中,镀银的草莓籽在火光里绽成星屑。
十年后的清明雨沾湿了墓碑,林星漫在倒车镜补口红时,发现醒醒在玩那个生锈的怀表。
男孩突然指着铁轨喊:"妈妈看!枇杷树又开花了!"
风卷着橙黄的花瓣扑进车窗,远处新栽的树苗下,穿工装裤的男人正在测量年轮。他的背影与二十岁的顾言重叠,转身时却露出沈砚的檀木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