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时节的黄河大堤蒸腾着淤泥腥气,河道总督陈璜的乌纱突然被狂风卷入浊浪。他俯身扶正量水尺时,发现石犀兽首的眼窝渗出靛蓝液体——这尊镇水神兽的瞳孔竟是用辽东寒铁铸就。
"第七处渗水的险工。"顾衍的铁尺刮开石犀背纹,《河防一览》记载的"万历年造"字样下,竟压着前朝将作监徽记,"《治水筌蹄》载石犀当用南阳青石,这腥气分明混着高丽硫磺。"
韩昭的横刀劈开秸料垛,整捆的柳辊里簌簌落下淬毒铁蒺藜。萧晨的银丝缠住欲逃的埽工,褪下的蓑衣里掉出半枚青铜虎符——缺口与二十年前运河爆炸案密钥严丝合缝。
子时的抢险工棚飘着麻索桐油味,老埽工赵大夯突然斩断缆绳。本该沉入激流的柳石枕突然浮起,三百个"合龙包"在漩涡中炸开,裹着《河防通议》残页的毒砂覆盖堤面。
"好个'沉舟侧畔'!"陆清晏竹伞旋开致命砂雨,"这柳辊捆扎法暗合《九章算术》方田术,却拼出赤狄狼骑阵型。"韩昭的刀尖挑起半截麻索,苘麻纤维里掺着工部特制火硝。
顾衍的铁尺劈开秸料暗格,整箱童工血书倾泻而出。最底层的苇席上,稚童用淤泥写的"午时溃堤"己干裂成洛书纹,血渍里混着太医院独有鹤顶红。
寅时的减水闸突传金铁交鸣,闸官王守田的铜钥卡在闸槽。本该润滑的机关渗出靛蓝黏液,他举灯探查时,三百枚闸钉突然暴射,将《水部式》钉死在花岗岩闸墙上。
"震位机括在鱼嘴坝!"顾衍旋身踢翻分水鱼嘴,青铜齿轮的咬合声里混着漠北号角。萧晨的银丝绞碎传动铁链,坠落的闸板显出血色河图——天璇位正对二十年前决堤处。
韩昭的横刀劈开闸室暗门,整箱边军遗书随浊浪翻涌。最上层的信笺被水渍晕染:"待秋汛至,请以战甲为埽,断戟作桩。"
申时的桃花峪水势如怒,顾衍的剑锋劈开石犀腹腔。飞溅的铜液中浮出整卷《禹贡锥指》,缺失的"导河"篇竟用童血补全。三百尊青铜镇水将破堤而出,手持刻着《考工记》的燧发火铳。
"这千里悬河,不过是哀家掌中丝绦!"太后的七星步摇与石犀共鸣,"尔等可知真正的河图..."陆清晏的算珠击碎分水脊,爆出的《河渠书》残页显出血绘的《九域沟洫图》。
韩昭的横刀斩断镇水将机括,爆出的铜芯里嵌着蒙童描红的《急就章》。萧晨的银丝绞碎太后翟衣,坠落的玉组佩显出血丝勾勒的《禹迹山河图》。
白露时节的河工祠香烟缭绕,顾衍将石犀残片投入合龙口。靛蓝的铜锈在秋阳下剥落,显出新刻的《安澜志》。陆清晏展开焦黄的《河防通议》,治水歌诀竟与运河纤夫号子同韵。
"河伯在此。"韩昭的刀尖掠过新铸的镇水剑,云雷纹间的"清正"铭文映着晚霞。三百里外的桃花峪,陈璜重勘的河道线上,白鹭正啄食残存的蛊虫。
第一艘漕船穿过新闸时,蒙童阿宝放流的桃木河灯漂过石犀,灯壁刻着的"海晏"二字,恰与重塑的禹王锁蛟像遥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