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扬州盐仓泛着潮气,顾衍的铁尺劈开苫布下结块的青盐。陆清晏的竹骨折伞刺入盐垛,伞骨机关弹出的铜针在盐粒表面划出诡异纹路——每处凹陷都泛着赤铁矿砂特有的暗红。
"《盐铁论》载官盐当色白如雪,这盐里掺的赤铁矿砂..."她指尖捻起碎屑迎光细看,"足够让边军的刀剑脆如薄冰。"
韩昭踹开仓吏值房,霉烂的《盐课实录》下压着半枚青铜盐斗。萧晨银丝绞碎暗格,跌出的不是账册而是整箱盐引——每张"甲字盐引"背面都印着工部侍郎私章。
"三年前淮北盐税锐减五成,原是如此!"顾衍展开盐引冷笑,"诸位用赈灾盐引走私赤狄矿砂,这买卖做得比漕帮还利落。"
惊雷劈裂屋脊,暴雨冲刷出盐仓地砖的裂痕。陆清晏的算珠突然卡进砖缝:"《九章》均输术算得盐仓容积超报三倍——地下还有夹层!"
暗门在铁尺重击下洞开,顾衍的瞳孔骤然收缩——三十架赤狄重弩整齐排列,弩臂刻着"将作监乙未年制"。韩昭的横刀劈开木箱,整箱的盐包里裹着淬毒箭头。
"难怪赤狄骑兵近年突袭如鬼魅。"陆清晏蘸取箭头毒液在青砖勾画,"用赈灾盐车运毒箭,当真是..."
"盐铁乃民生命脉,岂容宵小蛀空国本!"顾衍的铁尺贯入暗渠闸门,锈蚀齿轮间卡着半片残破官袍——正是三年前失踪的巡盐御史朝服。
暴雨如注,萧晨的银丝缠住仓吏脖颈:"解释下,工部的重弩图纸怎会刻着陈氏商船徽记?"
仓吏癫狂大笑:"顾大人不妨去问问那位'清廉如水'的户部尚书,他书房暗格里..."
利箭破空声打断话语,韩昭的横刀慢了一瞬,仓吏咽喉己插着淬毒弩箭——箭羽赫然绑着半张未燃尽的盐引。
贡院明远楼的琉璃瓦泛着幽光,陆清晏的竹伞尖挑开誊录房窗棂。八百份朱卷整齐码放,她突然扯断算绳:"《九章》均输术算得墨卷数目多出三成!"
顾衍劈开楠木箱,泛黄的"落第卷"里夹着赤狄密函。韩昭的拳头砸向墙面:"这些考生文章里...藏着边关布防图!"
"岂止文章。"萧晨银丝缠住房梁暗格,坠落的铜匣里躺着九枚玉珏——每枚都刻着《盐铁志》残篇,"有人用科举夹带传递盐路密图!"
五更鼓响,陆清晏蘸取灯油涂刷落第卷,显影的赤狄文字令众人变色:"...七月初七,龙门盐仓..."顾衍的铁尺猛然劈向誊录官:"好个'为国选才'!"
刑部地牢深处,顾衍盯着浑身鞭痕的落第举子。年轻人颤抖着撕开衣襟,胸口的黥印竟是赤狄狼头:"他们抓走我妹妹...逼我在策论里写..."
"写什么?"陆清晏将药汤推近,"可是盐税改制之策?"
"是赤狄想要的漕运漏洞!"举子咳出血沫,"每篇策论里...都藏着河道弱点!"
韩昭突然扯开牢房草席,青砖上密密麻麻的刻痕组成海运图。萧晨银丝轻颤:"这刻痕走向...是军械走私的备用航道!"
暴雨击穿天窗,陆清晏的算珠在地面滚出星图:"明日巳时,会有三十艘'粮船'经此航道入京——"
"船上载的可不是粮食。"顾衍碾碎手中盐块,"是足以炸平玄武门的赤狄雷火弹!"
玄武门码头笼罩在诡异晨雾中,顾衍的铁尺劈开"漕粮"麻袋。黑色颗粒簌簌而落,陆清晏蘸取少许轻嗅:"辽东火山灰混暹罗硝石,这配方..."
"正是炸毁居庸关的火药!"韩昭的横刀己架上漕帮头目脖颈,"说!军械库的钥匙在谁手里?"
阴影中传来鼓掌声,户部尚书缓步而出:"顾大人可知,这些火药的钱——"他抖开染血的《盐税册》,"来自三年前饿死的淮北灾民!"
"淮北灾民临死前,用血在赈灾棚上写了八个字。"顾衍突然掀开袖口,腕间刺青赫然是"盐清则国兴","今日我便替他们讨个明白!"
地动山摇间,萧晨的银丝在桅杆织成巨网。陆清晏蘸血在甲板勾画:"乾三连,坤六断——转舵!"
晨曦穿透硝烟,顾衍将赤狄密图掷入烈焰。陆清晏展开重绘的《盐铁志》,新墨遒劲如剑:"这世间最锋利的兵器,不是弩箭,是田间老农握着锄头时,掌心里磨不灭的志气!"
八百里加急突至:"边军大破赤狄,缴获军械刻着工部徽记!"
韩昭扯下俘虏面甲,黥面下的刀疤触目惊心——正是三年前"战死"的盐运使。
"噬心蛊能操控躯体,却改不了血性。"萧晨碾碎最后一只蛊虫,盐仓废墟中忽然升起青烟——三百尊镇盐兽破土而出,兽口玉珏拼出完整的《山河社稷图》。
暴雨初歇,顾衍抚过玉珏纹路:"该去会会那位'两袖清风'的阁老了,他贪的不是钱财——是我华夏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