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时节的将作监炼铁坊,顾衍的铁尺劈开未凝的剑坯。青灰色铁水流淌如泪,陆清晏指尖轻触剑身裂痕:"《天工开物》载'千锤百炼方成钢',这剑坯仅锻三回——是急着给赤狄送催命符吗?"
萧晨的银丝缠住鼓风箱,拽出半卷《武备实录》:"景泰十西年兵械批文与赤狄战报编号重合——有人用军令状给敌国递刀!"
监作突然暴起,手中火钳首刺韩昭咽喉:"顾大人可听过边关折剑声?这脆响能换江南三座宅院!"
顾衍旋身夺钳,铁尺抵其喉头:"所以你们在陌刀里掺生铁?让大昭儿郎用断刃守国门?"
子时的北境武库,韩昭劈开贴着"甲等"封条的木箱。玄甲鳞片间锈迹斑斑,陆清晏展开《戍边志》:"每批甲胄抽检两成,实际送抵却少西成——"她将甲片浸入雪水,"看这显影的狼头纹!缺少的甲片,正在赤狄重骑兵身上!"
暴雪呼啸,十二名赤狄重骑破营而入。顾衍铁尺劈开敌将面甲,露出刺青下的兵部腰牌:"原来所谓'胡骑犯边',是诸位大人自导的升官戏!"
敌将扯去伪装,竟是兵部武选司郎中:"顾大人可知,铁匠每日抡锤工钱不过十文,而你们喝的庆功酒——"他踢开地窖,整箱东珠滚落,"一盏抵他们百年血汗!"
兵部正堂,顾衍将染血的陌刀摔在案上。兵部尚书张稷抚掌冷笑:"顾大人高义!可若没有这些'次等兵械',朝堂诸将的军功从何而来?"
"好个'养寇自重'!"陆清晏的算珠击碎沙盘,"景泰十西年军费耗银千万两,实际造械不过百万——剩下的银子,够在赤狄养十万铁骑吧?"
她展开北疆将士的联名血甲:"这上面九百个血指印,是被你们害死的戍卒!每片甲胄里,凝着他们的冤魂!"
萧晨的银丝突然绷紧,梁间坠下个铁笼,里面蜷缩着双目灼伤的老铁匠:"他们逼我们用磷粉淬火...炸膛时..."老人举起焦黑的双手,"将作监地砖缝里,嵌的都是人牙!"
大朝会上,顾衍当庭折断九把劣质横刀。铁屑飞溅中,半枚东宫符节从刀柄滚出:"从锻铁到淬火,兵械里藏着弑君篡位的毒计!"
张稷嘶吼:"构陷储君!"
"那就让边疆亡魂说话!"萧晨甩出密匣,三千枚染血的箭簇倾泻丹墀。每枚箭簇背面都刻着"贪腐不死,此恨不绝"。
戍边老将突然扯开战袍:"这道箭伤是替张尚书挡的!"他撕开旧疤,"如今箭毒入骨,倒像在提醒老夫——当年救的是豺狼!"
刑场高台,顾衍将七枚兵部官印掷入熔炉。火焰腾起狼烟,在空中凝成赤狄王旗:"诸位看清了!你们盖的每个官印,都在给敌国战旗绣金边!"
"成王败寇!"张稷挣裂囚衣,"哪个武将不喝兵血?你顾翊就敢说..."
"我敢!"顾衍扯开官袍露出满身伤疤,"这些疤痕是贞元九年死守雁门关所留!而你们——"他指向观刑武将,"正在给当年攻城的敌酋递云梯!"
陆清晏展开《武备新策》:"从今往后,兵械须过'三验关':一验材质纯不纯,二验工艺精不精,三验良心有没有!"
惊蛰时节的将作监,顾衍亲手重燃三十六座炼铁炉。萧晨的银丝在锻台上织就星图,边疆急报突至——赤狄重骑持大昭制式陌刀连破三关。
"他们在用我们的刀,破我们的甲。"韩昭捧起断裂的城防弩,弩机内侧赫然刻着"东宫监造"。
陆清晏蘸取铁水,在《九章算术》扉页疾书:"该算算这江山,还能经得起几回里应外合!"
春雷炸响,锻炉中未凝的铁汁突然沸腾,隐约显出一幅九州舆图——每处关隘都标着赤狄文注释。